原鹤年目眦欲裂,眼眶倏地赤红“我看你是疯了”
那回在朝堂,他主动请缨,要攻打夷国。就已经疯了。
原鹤年说“绝无可能。”
他疾步离开凉亭。原泽随之身后。原鹤年停下脚步,转身,就见那背脊挺直的孙儿,掀袍下跪。膝盖跪在铺满石子的小径上,宽阔的肩膀落着雪,他的声音很平稳“求您。”
原鹤年心硬如铁,那一瞬间,胸腔满是愤怒和失望。就为了皇家那位公主原鹤年无动于衷,即使原泽在雪地跪着,即使跪到病倒,被下人抬进屋,他虽心疼,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那日,原府没人知道祖孙二人发生什么事情,只是那时第一次,完美无缺的公子,露出最狼狈脆弱的一面。
原泽就这样躺在床上,高烧不止。等他醒时,看到的是隐隐绰绰跳跃的火光。原鹤年坐在他身边。
严厉的祖父,替他掖了掖被角,和他说“你想娶谁都可以,祖父不要求是什么大家闺秀,只要你想娶,即使是奴婢,祖父也同意。但是”
“除了公主。”
原鹤年的声音平添几分苍老。他其实已经很老了,很疲惫。像一颗年迈枯朽的松柏,历经风霜,因为一身傲骨在风雪中屹立不倒。
他说“公主是个好姑娘,单纯,天真,善良,或许她也会喜欢你。但是你可曾想过,若是你离开官场,没了头衔和职位,以你这枯燥乏味的性格,这份喜欢又能维持多久”
“你以为,再培育出一个优秀的原家嫡孙,你就能抽身祖父培育你花费了十余年,而那男孩资质不如你。你要公主等你多久再者”原鹤年声音微顿,看着他的眼睛,“你娶了她,就不再有能力保护她。”
“你是想拥有她,还是保护她”
最后原鹤年问了一句。
这句话久久在原泽脑海飘荡。那一瞬,日暮般压抑的疲惫感决堤而来。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哑到说不出话。重重的眼皮子再次耷拉下来。好像天一下子暗了。很黑很黑。
然后,耳畔隐隐约约,是小公主绵柔甜糯的声音“你记得要多穿点鞋衣、衣服。”
他敛袖立在廊下,寒风飒飒灌入宽袖。眼帘微抬,视线落在小公主后颈裸露的那一抹雪色,娇柔、美好。像块无暇的玉。几乎有那么一瞬,脑海中浮现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他想把这块玉藏起来,占为己有,藏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嗡嗡嗡”。是手机震动声。
原泽睁开眼睛,眼神疲惫而迷茫,渐渐恢复清明。脑袋还有些昏沉,原泽侧过头,看着床头柜上屏幕闪烁的手机。
门外。
祝窈提着保温杯,旁边程嘉蔚在打原泽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接。祝窈皱了下眉头,问“怎么没接吗”
昨天她一直担心,今日刚好是周六,不用上课,就早起熬了粥,想来看看他。他家住在七楼,程嘉蔚家住邻幢七楼。九点半到小区门口时,程嘉蔚就过来接她。
两人聊着天到了原泽家门口。
程嘉蔚歪着头单手插着裤兜,舌尖舔了一圈牙齿,“嘟”的一声,那边接通了。他低头朝着祝窈眼神示意了下,对着那边说“嗯对啊。我现在在你家门口,给我开下门呗。还给你带了早餐哟。”
房间里,原泽简单敷衍几声,挂了电话,下床,趿着拖鞋过来开门。
门咔哒开启。
原泽眼神冷淡,朝着外面扫了一眼,然后,看到程嘉蔚身边的人,目光骤然停住。眼神有惊诧,却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经历了千山万水,久远而遥远。
祝窈拿着保温杯,嘴唇微启,眼神呆而愣原泽穿着一身淡蓝家居服,大概是刚从床上下来,衣服略显褶皱,领口敞开,露出雪白精致的锁骨。目光几乎在他深陷的锁骨处徘徊留恋片刻,最后才抿唇,仰头看他。
程嘉蔚嘻嘻的笑“惊喜吧。祝窈还说要提前跟你说一声,我就说不用。”
原泽静立半晌,眸色黑沉,然后伸出手,轻轻拉住祝窈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拉进屋内。
接着“砰”的一下关门,门重重阖上。
程嘉蔚鼻尖一疼,眼睛眨了几下,直接往后面退了几步。呆愣两秒,才跳起脚破口大骂“见色忘义”
就这么进了屋。
祝窈表情迷惘,粉润唇瓣动了动,刚想和他说程嘉蔚还在外面,谁知脸一抬,整个身子就被他拥进怀里他像棵被积雪压弯了腰的树,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安安静静的,轻轻呼吸着,没有说话。
祝窈眼睫轻眨几下,一手提着保温杯,慢慢垂下,另一只小手,缓缓攀上他的背脊。少年坚硬的身躯,给人安全踏实的厚实感。身上的味道清冽好闻。祝窈仰着脸,感受着他的鼻息轻拂在她的颈脖。
最后,忍不住轻轻说了一句“有点有点紧。”
原泽抱她时,大多温柔。和他谦和温雅的性格一样,始终把握着尺度。这样的一个人,好像亲你的时候,都是彬彬有礼的亲似的。但是现在太紧了。他这么抱着她,手臂力道收紧,有种被禁锢的、窒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