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赵贞吉瞥了徐渭一眼,继续说道:「杨兵部(杨博)这次是大动肝火,亲笔写了份摺子,连同那份奏章的票拟和批红直接送进司礼监。
想想也是,杨兵部和徐阁老,呕心沥血,运筹帷幄,布下天罗地网,好不容易把广东林丶张两贼围在网中,分兵进剿,剿除了大部分贼酋和匪众。少许漏网之鱼,情有可原,继续进剿就是。
当务之急就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下面的人辛辛苦苦半年,终于荡平粤贼,当赏就赏,鼓舞好士气,大家再接再励,把残贼进剿乾净便是。
结果高新郑一通高谈阔论,有功不赏,还隐隐有追责问罪之意。好家夥,兵部要是敢按照票拟发出部文,下面非要闹翻天不可。
没人再愿意尽心尽责,竭力办事。下面一顿敷衍,搞不好过段时间,逃脱的林贼死灰复燃,说不定还会愈演愈烈!
杨兵部是清楚情况的,也知道后果。反倒高新郑,不枉被杨兵部骂一句酸儒误国。」
赵贞吉侃侃而谈,有指点朱翊钧的意思。
看样子他也想做高拱一样的帝师,只是把学生目标定在朱翊钧身上。
徐渭缓缓地说道:「素闻新郑公(高拱)为人有才气,英锐勃发,宏才赞理,有经世救时之抱负。
学生也看过新郑公的文章,得匡政之要领,洞边塞之机宜,才气英迈,遇事能断。与江陵公皆负不世出之才,绝人之识。怎麽拟下这等糊涂的票拟之语?」
赵贞吉看了看徐渭,哈哈大笑,「文长啊,你有所不知,高新郑以才略自许,负气凌人,性情迫急,不能容物,又不能藏蓄隐忍。
当初严丶徐两阁老相争,高新郑谁的的面子都不卖,都敢当面讥讽嘲笑。
他心怀经世救时之念二十年,今日得以入阁,有一展抱负的机会,心思有些急了。而且他生性如此,不在他眼里的,当舍弃就毫不迟疑地舍弃。」
「数万将士半年心血,广东丶江西丶福建的安宁,也在他舍弃之内?」徐渭不由地问道。
「小不弃则难成大事。这是高新郑施政治事的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