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孟尝一直担心女儿这么长时间都不出门会憋坏了,当然不会反对,只说要派十名黑羽暗中保护他们。昭离却怕被人一直盯着会不习惯,因而拒绝了,再者他们走的也不远,只去几日便回,百里孟尝自然也不再坚持。
庸台属于颉国中部,西面是国都曲安,一南一北分别落着小屿山和大屿山,而发源于北部大屿山的伊川自北向南弯弯曲曲的流穿过乐游原。
昨夜下了一场雨,乐游原上遍地水洼,两人不敢奔驰,只骑马缓佩而行,一眼望去苍穹空阔无边,白白的云下却有一个一跳一跳的小黑点。
昭离以为那是某种四足动物,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是个人。
具体说来,是个浑身泥泞,看不清面目,却在水坑里跳得手舞足蹈不亦乐乎的少年。
她和阿乐对视一眼,看得出来,他也是同样的想法——这个人,不是疯了,就是脑子有问题。
那少年见他们来,依然混若无人的继续跳,嘴巴却张得大大的,四肢伸展,眼睛弯弯,发出畅快无比的笑声,仿佛他是这世间最快乐的人。然后他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往后一仰,直接倒在了泥泞之中。
马上的两个人都愣住了。这还是他们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人。
然而阿乐却做出了一个让昭离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下了马,毫不避忌的走进水坑里,掏出手巾递给那少年,微笑道:“擦一擦吧。”
如果是昭离,她只会多看几眼然后离开,也就是因了阿乐的善良,她和他才有了相遇的机会。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并不伸手去接,而是带了颓丧之意道:“这命都不要了,还把这脸擦干净做什么?”
昭离想,原来他方才并不是笑,而是到了穷途末路之际给予自己的一场放纵的狂欢。看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究竟遭遇了什么事让他这样灰心丧气?
只是,纵然遇到天大的难题,也不该就此轻生吧,她这样想,于是道:“只要命还在,又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少年抬眸看着马背上的少女,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出口的话却是在鼓励自己。他低头想了想,接过帕子恭恭敬敬的行礼,语气有些犹豫:“其实我这一路行来,身边未带一个随从,而且身上的盘缠也用光了,如果可以……不知二位……”
阿乐看了昭离一眼,问:“公子原本是想去哪?”
“我原本只是想随处走走,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
“这么说来,公子是离家出走了?”
少年却并无羞窘,坦然承认:“是。”
昭离暗暗摇头,恐怕又是哪个贵公子为了赌一时之气而偷偷溜了,琪瑛就时常做这种事。
“如果公子还想继续往前走,不妨与我们一起,我们是去颉国东部游玩的。”
少年立刻喜出望外:“那太好了,多谢。”看来,方才的渴死之意来得快去得更快,这让更加肯定了昭离对他身份的判断是正确的。
“阿熠觉得如何?”阿乐又问昭离,后者摇头表示不介意,他便转身自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袍来,递给少年,笑容朗朗:“这是旧衣,希望你别嫌弃。”
少年捧着衣物再次行礼道谢,继而折身去不远处的小溪边洗去脸上脏污,清水濯过面颊,一张莹玉般的脸终于显现出来,秀气的五官,脸蛋小巧如幼童,低垂的睫毛似鸦翼,唇红齿白,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悉心疼爱。
他又进入溪边的芦苇丛中,只听见水声响动,不一会儿,一个少年郎出现在两人面前。
阿乐的那件衣服对他的身量来说有些偏大,不过他穿着却并不突兀,反而呈现出一种翩翩之态,举袖若云,缓缓行来如九天仙童。
少年郑重的对二人行了礼:“我叫阿祈,敢问二位的名讳?”
他抬起的左手小拇指上有个碧色流转的翡翠小戒,去了泥污的遮掩之后十分夺人眼球,那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为何不变卖之后充当旅费呢。
世间所有人对美的事物都有特别的偏好,昭离也不例外,她对那少年笑道:“叫我阿熠就行了。”
阿乐也说了自己的名字,阿祈道:“两位大恩,阿祈来日必定厚报。”
这时他们眼中的阿祈还是个有礼有节的少年,后来的路途中,他们才知道自己被他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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