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城里警锣大响,朱广将笔一扔,拔腿就往外窜。没出门,高顺领着几个人匆匆进来。一看,都是乡里的亭长和游徼之类基层官员。
“怎么?有警?”朱广疾声问道。
“县尉,黑山贼倾巢而出,至多晌午便到县城!”一亭长满头大汗,喘息着说道。
脸色一变,倾巢而出?历史上,黑山贼最盛时号称“百万之众”,要是真全来了,一人一泡尿也能把范阳淹没!
高顺补一句:“少说有数千贼人。”
“乡民如何?”
“撤了一部分进城,还有些自相散逃了。闻听消息,那贼首,一个唤作李大目,一个唤作张雷公,都有勇力,盘踞山中,有万余人马,常往邻县劫掠!”
不管是数千,还是万余,对范阳来说都不是好消息。自己手里捕吏、快手、壮士,拢共就几百人,这回乐子大了。
众人见他不言语,也没人敢开口再问,只心急火燎地等着下文。
“叫陈忠把能在马上作战的集合起来,由他带着,等我命令。高顺,你带两百人作预备,以防城上支应不住。县署的捕吏快手都撒出去,给我盯紧城里,但凡有个迹象可疑的,都抓,宁枉勿纵!”
他说完,众人有了主心骨,自然不用多说,各自分头行事。
安排完毕,换上戎装,匆匆出了县署,后头跟来县令县丞,一同登上城墙。
往城前一看,惊恐的民众正陆续涌入县城,升斗小民真不是乱叫的,这都逃命的关头了,怎么还拖牛拽羊?
“若有贼人混杂其中如何是好?赶紧闭城?”范阳县令道。
朱广不以为然:“县令不必忧虑,除上城御敌的壮丁之外,城中亦有人巡逻。但遇行迹可疑之人,立时逮捕!”
县令左右观察,见县中及龄壮士都持了器械上城守卫,虽慌不乱。又见城顶上多备箭矢、石块、木桩等物,心头稍安。庆幸着当日那督邮没有遣散朱县尉,否则今日怎么过?
朱广见其惊惧,劝他回县署坐镇,范阳令却道:“守土安民乃职责所在,安敢偷闲?”
正说话间,一片惊呼传来。城上众人疾视之,只见数里之外,一片杂乱的百姓向着县城极力奔跑,却不时有人扑倒在地。再看后头,黑压压一片山贼!
这时讲不得什么仁慈,朱广立时喝令关闭城门。那刚以为要逃出生天的百姓见闭了城,绝望中慌不择路,四散往他方去。
那贼人倒也不去追,都奔着县城来。方才报告说,这李大目,张雷公贼部,有万余人马,朱广此刻一看,虽然水分比较大,但三四千还是有的。这些山贼并不见头裹黄巾,想是为了躲风头。
蜂拥来到城前,乌泱泱一片也没见列个什么阵。
观察贼人阵势,看到有长梯,倒不见其他攻城器械。朱广心中安稳了些,只有先倚仗弓矢射杀,再依靠那道护城壕阻挡,一旦贼上了城,这些壮丁能否顶住就难说了。
“但愿你的训练有用。”齐周小声说了一句。万一城破,黑山贼会不会放过百姓不知道,但他们这些作官的,一家老小绝跑不了。
“你怕?”朱广侧首问道。
齐周转过脸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护城壕前三里地,黑山贼停了下来。虽然阵形散乱,步伍也不整齐,可胜在人多!人头攒动时,竟有遮蔽范阳西郊之势!
“传令,各部壮丁不得命令,严禁擅自放箭!违者,杀!”
朱广话一出口,惊得县令侧首来望。心说到底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平日见他有礼有节,眼下群贼当前,一开口就喊打喊杀!
命令传下,那各部壮士绷紧了皮!眼见黑山贼人多势众,谁不惊慌?但愿这位县尉大人能带领咱们逃过一劫吧!
城外,黑山贼的喧闹和嘈杂渐渐停了下来。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广宗曲阳两地逃散的,上过阵,见过血,不是普通山贼可比。望见城上守卫森严,他们知道,今天少不得一场恶战。
贼群中,有两人骑着马。其中一个眼大如铃,不瞪也吓人,想必就是所谓的“李大目”,旁边那个相貌威猛,眺望城上,口中道:“听说范阳来了一个县尉,也不怎么样!”他这话,本是平常语气,可听在旁边贼人耳里,不啻炸雷,必是“张雷公”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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