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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能救你

姬奉欢看着榻上断裂的锁链, 轻轻叹了一口气, 似乎十分惋惜。

“哥, 我不想伤你。”

容不渔垂眸将手上残留的锁链拨到一边, 漫不经心道:“我也不想伤你。”

姬奉欢眨了眨眼:“那我们好好说话不成吗?这么多年不见, 我很想你。”

容不渔看了他一眼, 姬奉欢依然是那副柔笑天真的模样, 仿佛依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两人数年未见, 容不渔几乎已经认不出来,这个面前笑容纯澈却满身邪气的男人是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

容不渔微微叹息, 轻声道:“奉欢,你想同我好好说话,那就先把灵力收回去再说。”

姬奉欢眸子微眯, 笑得满脸和气:“我以为哥哥察觉不到。”

他说着, 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直悄无声息飞旋在容不渔后心的细微冰针原地化为雾气消散。

姬奉欢的手顺着容不渔的手臂慢慢往上摸,容不渔也没制止他,半阖着眸子似笑非笑看着。

“当年哥哥伤得那么重,我还当哥哥已经死了, 埋怨了禾沉好多年来着。”

直到那双带着寒气的手贴在容不渔单薄的黑衣上,轻柔按在心口处时,容不渔才微微垂眸,道:“放手。”

姬奉欢置若罔闻, 狐狸似的眸子微微挑起, 带着点魅色风情看着容不渔, 轻声道:“禾沉可真是心狠,对着哥哥这张脸竟然也忍心下这般死手,这圣境剑意若是不除,那哥哥到底还能活多久呢?两年?一年?还是一个月?”

他垂眸,红眸间仿佛盈着泪:“奉欢好心疼啊。”

容不渔笑了起来,他抬起手一把掐住姬奉欢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他,淡淡道:“哦?你心疼?那我怎么记得,封印我的法阵中,那块晶石上全是你的灵力?”

姬奉欢温顺地仰着头,一眨眼:“哥哥应该是感应错了吧,我怎么会……”

他话还没说完,容不渔随手一甩将他推到一旁,脸上笑意消失。

“不要再装了,我看着都累。”容不渔微微闭眸,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现在同你们早已无话可说,放我走。”

容不渔下了塌,赤脚踩在冰冷的玉石板上,头也不回地走到木门前,一掌拍开了门。

门外大雪纷飞,漫天风雪一望无际,两人仿佛身处山巅,放眼望去一片雪山永无尽头。

寒意一寸寸顺着身体往上爬。

容不渔转过头看去。

姬奉欢正斜躺在软榻上,手懒洋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撩着一缕长发在指间绕着圈圈。

容不渔道:“姬奉欢。”

姬奉欢脆生生应着:“哎。”

容不渔微微眯起眼睛:“你想挨揍吗?”

姬奉欢笑道:“我已经长大了,哥哥就算再想教训我……”

话还没说完,容不渔墨黑身形凭空消失,下一瞬直直出现在姬奉欢面前,他灰色眸瞳宛如覆上了一层雾气,眼睛眨也不眨朝着姬奉欢拍下一掌。

姬奉欢放声大笑,竟然躲也不躲,抬手迎掌而上。

二人修为旗鼓相当,但却因太多年未见不太了解对方底细,只敢匆匆对上一招后飞快后退。

容不渔后背撞在雕花木门上,一圈透明涟漪猛然荡漾开来。

姬奉欢已飞身退后,在落地前,玉石板上飞速凝起白霜,一块冰晶猛然拔地而起,他脚尖轻轻点在上面,华丽的衣袍被气浪吹得狂乱飞舞。

他保持这样踩在冰尖上的姿势,似笑非笑地说完后面的话:“……怕是会有些难度。”

容不渔抬手一甩,火焰从他手中窜出,直接化为一道带火的虚幻长剑,将他半张脸照得微亮。

姬奉欢微微挑眉,正待迎上去,却见容不渔停在原地,拎着剑不来攻击,反而猛然朝着身后的雕花木门上劈上一剑。

只见一阵木屑翻飞,虚空中传来一声冰面破碎声,很快噼里啪啦连了一片。

姬奉欢猛地沉下了脸。

容不渔一剑挥过去之后,两人周围的场景像是被风吹皱的涟漪,猛然一阵扭曲荡漾后,门外的白茫雪山消失不见,化为了一处精致别院。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皎洁光芒倾洒而下。

幻境消失。

容不渔冷淡地看着姬奉欢,突然道:“你知道你派去的肃清者曾经砍下过我一条手臂吗?”

姬奉欢的视线在容不渔手上转了一圈,不知是因容不渔将他的幻境击碎了,还是因为这句话,他脸上没了方才的游刃有余。

容不渔将剑一甩,火焰升天,他微微一歪头,笑道:“我说过,双倍奉还给你。”

话音刚落,灵力裹着灵力如同浩瀚之海冲着姬奉欢所在之处袭去。

所过之处,不知是热浪还是灵力中的劲力将周围奇珍异宝的摆设震得碎成粉末,零零碎碎洒了一地粉末。

姬奉欢击出一掌,如同巨浪似的雪山拔地而起,直接将容不渔的灵力阻绝。

灵力相撞,一声剧烈响声,冰块化为粉末,宛如大雪纷纷扬扬而下。

容不渔将剑尖垂下,那上面竟然沾了些血迹。

姬奉欢落地后,往双手看了看,发现两只手背之上不知何时被划出了一道细微的划痕,血缓慢地渗出来。

明明能将他的两条臂膀全部砍下,但是下手的那一刹那,容不渔还是不忍心。

他将剑凭空消散,转过身轻声道:“自此后,你我再无瓜葛。”

姬奉欢呼吸一顿,看着容不渔离去的背影,突然道:“哥哥!”

容不渔单手扶着门框,微微偏头:“你还想留我?”

“现在他们全都知晓了你逃出海渊之事,就算你出了云归城也没有命活。”姬奉欢微微抬手,一阵灵力从他指尖倾洒出,绕着周围一圈化为一道道巨大冰晶挡住容不渔的去路。

“只有我能救你。”姬奉欢紧紧盯着他,眸子赤红宛如鬼厌。

鬼厌……

容不渔突然眸子一缩,正要说话,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骤然泛上来,疼痛如同一丝丝细线细细密密地传遍四肢百骸。

他一个没站稳,膝盖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

姬奉欢抬起手,一把虚幻的小剑悬在他的掌心不住的旋转,剑柄似乎还坠着一根蓝色穗子。

那是禾沉的剑意。

容不渔胸口的剑意被姬奉欢手中的剑意牵引着在他灵体中四处碰撞,身体仿佛撕裂般的疼痛。

他死死捂着胸口,冷汗簌簌往下掉。

若是按修为,容不渔还在姬奉欢之上,只是他心太软,知道碰上姬奉欢后,他定会因顾忌当年情谊根本不舍得下狠手,所以才会一直避免同他见面。

这次阴差阳错见了面后,他只想全身而退不招惹其他是非,谁知姬奉欢竟然这般固执,竟然不惜拿出禾沉的剑意也想要留下他。

姬奉欢缓慢走过来,矮下身按住容不渔的肩膀,喃喃道:“只有我能救你啊哥哥,你看……”

“禾沉要杀你,观鹤要杀你,天下苍生要杀你,这三界所有人也都容不得你这个罪人……”他轻轻抬起容不渔的下巴,压低声音,眼底一片死死压抑的狂乱。

“就连重葛也没我这么在意你,你为什么从来不看我?”

容不渔心口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承受不住地昏死过去,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挥开姬奉欢的手,哑声道:“你……你知道原因……”

他身体摇摇欲坠,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耳畔声响逐渐消散。

姬奉欢死死盯着他,看着他最终支撑不住,才张开手把容不渔抱在了怀里紧紧拥着。

“我知道原因?”姬奉欢重复着他的话,感受着容不渔的身体一点点卸下挣扎的力道,轻声道,“我知道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当年为了一个废物,就这样甘心将自己给毁了,他到底算什么东西,配你这般搏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