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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先前从未忆起;忆起后,再未断绝……”

“你问我把你当什么?”

“我当你为何,当如你待我。”

信至末尾,已然落款,边上却有斜着添上去的一段,大约是后来加上的,字迹也有些微的潦草——

“白日忽梦一人,看似熟悉,走近却又不是。自别后,眼中所见者之众,众人中却无人是你。自然不是,那些人岂会是你……三郎,我金刀铁马的伏三郎。”

这添上的几句如同梦语,字迹飘忽,边上有一道墨迹,似要涂去,最后却只涂了几个字,终是留了下来。

伏廷抬头,喉间一滑。

许久,又看一眼最后那一句三郎,我金刀铁马的伏三郎。

他霍然站了起来,信紧紧握在手心里,吐出口气。

李栖迟,你就是仗着我将你放在了心尖上。

罗小义听到动静,一下推开门。

他已将那封信折好,抬头说“出发。”

栖迟立在窗前,默默思索着长安的情形。

也不知杜心奴的信有没有带到,也不知他看过后是何等心情。

那封信交给杜心奴之前,再三斟酌,她迟疑了好几日,杜心奴来取信那日,她捏着信倚榻浅眠,忽而做了个梦。

梦见她独行于荆棘道上,远处有人朝她打马而来,她张口要唤三郎,近了却发现是张模糊面容。

恍惚坐起,捏着笔将这段添了上去,本是想自嘲般说一句,随便梦到的人岂会是他,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是他,他金刀铁马,一身铁骨。

最后写出来却全然不是那个意味。

想要抹掉,抹了一半,却又扔了笔。

还遮遮掩掩做什么,她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该大大方方告诉他,矫情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终究是就这么送出去了。

余光里有谁正快步朝这里走来,栖迟朝窗外看了一眼,来的是李砚,他一手拎着衣摆,朝她这里走得很急。

她见状一惊,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可分明都中暂时并未传来其他消息。

转身走去门口,李砚已到了,一见到她就说“姑姑,我刚接到府兵来报的消息,听说淮南道官驿里来了人快马吩咐迎客,要迎的是安北大都护。”

栖迟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姑父就要到那官驿了。”

她心口猛地一跳,脚下已自发自觉地出了门。

刚开口唤了声“来人”,李砚已道“护卫和马匹都备好了,姑姑快去吧!”

栖迟看他一眼,匆匆往王府大门走去,连披风也来不及拿。

几十护卫守在门外,马背上悬着她的帷帽,栖迟上了马,戴好帷帽,第一个冲了出去。

出城后,往官驿而去,栖迟于这附近长大,路线熟悉,一路上挑拣近道,节省时间。

赶得太急,以至于未能细想李砚说的是他要到了,却根本是还没到的。

入了官驿中,尚且院落空旷,馆舍屋空,只有里面的官员和差役在忙碌着准备。

栖迟下了马,才发觉自己心口还在砰砰的急跳,是马骑地太快了。

她交握着两只手,在院中缓缓踱了几步,隔着帷帽的垂纱,时不时看向外面。

好几次后,听见了外面马蹄奔来的声音。

她立即走向院门,一手掀开帽纱,看着由远及近驰来的人,直到对方一直骑着马到了官驿院前,下了马朝她搭手见礼“县主。”

栖迟脸上神情渐渐敛去“崔世子。”

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等到崔明度。

……

官驿内,官员来设了座,奉了茶。

栖迟坐在桌旁,头上帷帽一直没摘下,坐在崔明度对面。

“县主近来如何?”他手里握着茶盏,看着她,似想透过帽纱看到她神情“自那之后,我一直挂念县主安危,近来才得知你近来一直居于光州,才赶了过来。”

栖迟不明白他为何会走这趟,眼下分明与她划清界限才是最明智的,口中说“我很好,世子没必要挂念,那日后,你已不必再心存愧疚。”

崔明度看看她,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我已是河洛侯了。”

栖迟朝他身上瞥了一眼,此时才留心到他一身服白。

她不知是该劝他节哀,还是该恭贺他终于能自己做主,一个字也没说。

崔明度温声道“家父临终前为我定下了婚事,以后自然是再难有如此见面机会了。”

栖迟心说这样也好,他们本就不适合再见,起身说“既然如此,河洛侯保重。”

她走出了门。

崔明度没料到她竟只说了这么一句,脚动了动,起身跟了上去。

栖迟走到院中,回头看到他,退了一步,刻意拉开了些距离“人多眼杂,你该离去了。”

崔明度道“不必担心,我既能前来,自然早就做好了安排。”

她不想再说,也无话可说,却见他似还有话说的模样,转头往外又走一步,眼睛扫到院门,耳中霍然一生马嘶,倏然停步。

崔明度也朝那里看了一眼。

伏廷刚刚勒住马,眼睛盯着她,又扫一眼她身后的崔明度,利落地下了马,军服一拂,换了只手拿马鞭,朝她这里走来。

身后的院门口,是陆续跟来的大队人马。

栖迟连忙迎了上去。

伏廷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脚步不停,径自越过崔明度就入了馆舍,仿佛当这里没有别人。

栖迟跟着他的脚步,走得很快,被他拉着一路转过回廊。

他顺手推开间房,带着她走了进去。

栖迟立时摘了帷帽扔在一旁,一回身握住了他抓自己的手“我不过是刚巧遇上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见你的。”

伏廷低头看着她“我不管别人,只问你,还是不是我伏廷的女人?”

栖迟点一下头,如觉不够,又重重点两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