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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 咫尺天涯

同一片月色此时透过大窗,洒在浴室的大理石台上。

章总从浴缸里出来,敞怀穿着他的白衬衫,胸前是一片没怎么擦干的水珠,沿着腹沟流下去,nei裤都弄湿了。以前习惯了有人给他tian干净,现在他干脆就晾着了,晒着一身湿漉漉的寂寞,再让水珠自然风干,一身的火气自己熄灭

他从衣柜里拿出打算明儿穿的皮鞋,这位老板还有一项见不得人的癖好,就是自己擦鞋油。

那几双好鞋也当宝贝似的爱惜着,其中有一双是他自己亲手做的。最近两年百无聊赖,他每年在意大利逗留三四个月,一个人去。他在斯蒂法诺家族的手工制鞋作坊里当“学徒”,那双鞋还真就出自咱们章总的手,自己量脚打版,剪裁皮子,缝制,上色,最后在脚底弄上他的手缝签名。

大把的时间精力都花在这上面了,自认为还挺有做鞋以及做木工活儿的天分。这也属于这个男人相当自恋和自以为是的一部分,总能自得其乐,内心的苦闷他不会说给外人听。这些年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千帆过尽阅人无数,有什么过不去的这辈子谁离了谁还不能活

擦完油,再用小刷子熟练地把鞋头打亮,完美。章绍池抚摸着鞋底边缘,俊秀的曲线,视线被海浪摇晃得也有些恍惚。

手机又响了,许冉那不省心的小妖精,也在隔壁房间孤枕难眠呢。深更半夜给老板发送邀请视频,一颗骚动的心都随着手机屏幕震出来了。

章绍池点了“接受”,面色冷淡威严,也不说话,看着这小子你要干嘛

许冉跟他哼唧了几句,穿个小裤头趴在床上,手里正举着那根粉红色塑胶棒,嗡嗡嗡嗡的,啃着玩儿呢。

章绍池都被这小子烦得笑出声了,难得白送给冉公主一个沉沉的笑。“有毛病吗”他冷笑道,“你吃糖葫芦呢”

“人家舔您呢,过来嘛”许冉撒个娇,偶然被视频里那个笑容打动了。以前他只看见了老板钱多,别的都被“钱多”掩盖了;如今才发觉老板挺帅。

许冉这妖精就是贱了些,但也没啥复杂的坏心思,在回报金主这事上是有求必应尽职尽责,伺候老板总能身体力行身先士卒,这忒么也是一大优点啊。章总心里不太舒服,给冉公主甩了一记冷笑,还是把视频按掉了。

年轻那会儿他还浪一些,现在年纪渐长,反而愈发挑剔和脸皮儿薄了,对身边人愈发冷淡,远拒三尺。有些人他就不喜欢带上床;还有一些隐秘的爱好,他也不乐意和外人分享。谈不上羞耻心,他就固执地认为那些只属于一段岁月和心情。“亲密”这二字,属于一个人与另一人之间的两情相悦,永远都是一种心情。很多人不懂,以为那二字指的就是庸俗的rou体关系。

月光铺满纯色床单。章绍池敞开衬衫,结实的大腿打开占据了整张大床。人鱼线上凝聚的水珠很快都蒸发掉了,古铜色皮肤上结出一层浅汗。

抬起手臂挡住双眼,床头小灯打开的光晕勾勒出喉结滑动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章总突然从床上跃起,眼底有一块红斑,无法忍耐,冲去大衣柜里抄出一件白色t恤。

他抓过床上枕头,把那件白t恤套在了枕头上,顺手再从床边那条西裤上抽出一根皮带。他确实迷恋皮革的香气,那种味道让他今晚终于情绪失控了。枕头被皮带勒成一个很可笑的大粽子,他把脸埋在那枕头里,啃上去,用牙齿发疯地啮咬

喘息声渐烈,最终还是逐渐平复了。章总却不知道,这段见不得人的动静都能被人捕捉到。他刚住进来的时候,彻查过房间有没有俄国佬装的窃听器,但今晚疏忽了。床头的灯罩里面,就在灯泡下方,贴着一枚微型窃听收音装置,很先进的,床头床板的震动都能被收进去。

在男人床头放一张空白便签纸是粗劣的障眼法,灯罩里的窃听器才是真章。

两人就在一条船上,却好像离得很远,遥不可及,互相都摸不到,视线都是回避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们是在窃听频道里“相会”。

组长大人让范小弟帮他接通章总房间的窃听频道。章总结束了跟冉公主的午夜撩sao对话陷入一片寂静随后突然爆发喘息并且声音越来越粗暴的时候,货梯顶上的四人组面面相觑一脸呆滞,裴逸终于轻声说“切到我一个人的频道,你们别听了。”

货梯顶端的一个灯泡憋了,光线一下子暗下去。

所剩的另一枚灯泡,骤一亮,再又一灭,光线暧昧昏黄,映在四人脸上。其他三位保持着双眼望天的难熬表情,裴先生一个人压着耳机,默默听完了某些事情的全程

情报员重新换个假发套,用粉饼和唇膏快速补妆,从便携化妆镜后面,向两位同伴递出耐人寻味的眼神唉。

“头儿,您确定不来一招以退为进以情动之,迂回路线,对咱章老板温柔点”小范同志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忍住,您这是要对老情人痛下杀手来真的哇

“对他我还能怎么温柔”裴逸说,“他吃温柔那一套吗”

“章总不吃温柔一套,他就吃您这一套呗”范高小声嘟囔,大花儿在一旁立即点头赞同。

“一百零八种姿势哪一个能博他的欢心啊,他吃哪一套啊”裴逸自嘲地笑了一句,“来不及等他挑剔我的姿势了,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他就今晚吧,下套抓鹰挖坑陷狼,顺便敲山震虎。我们要知道对方藏匿人质或致命雪茄的位置我们,我们必须逼章绍池反水。”

这次行动,假若仅仅是要斩杀通缉名单上的一名恐怖人物,百万军中取一枚上将首级,a组组长此时都已经拎着死对头的滴着血渣的脑袋,挥师凯旋受功领赏去了。事实上非常棘手,任务路径远没有那么简单清晰,一条载着千名游客的邮轮上潜伏着危险目标,以及他们千方百计试图寻找的人质与致命武器。稍有不慎,就可能让四天前发生在巴塞罗那港口的惨剧重演。

“目前为止,我们的路径开辟都不成功,我们依旧没能找到二号以及可能存在的三号目标被藏在哪里,究竟囚禁在哪条楼道哪间舱房,找不到确切位置,我们就很难展开营救。绝不能让尼奥扬科夫斯基到港下船,更不能让他与更多买主接触。所以只能走b计划,我们先动手,今晚趁夜色行动,先卸了章总吧。”

“哦。”其他人没异议了,点头,全体支持行动方案。组长大人只是把后半句话咽了没说让他自己选站队,你要是选错了,我一定挠死你

他的嗓音低沉咬字清晰,眼底看不到任何起伏,只有喉结位置在讲话时轻微发抖。但这样不太正常的抖动,恰到好处地被皮肤之下嵌入的话筒传声器所掩饰了,让人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他也想今晚去敲那男人的窗,去解释一些话,心里有点疼,但他也没时间了。

他今年二十八岁,他认识章绍池二十年。

这个男人喜欢来哪个姿势,不用说出来,不需要装模作样的试探,只要一个眼神彼此就心领神会。

只是那时候,在纷乱迷茫的前路上,中途某一个重要的岔路口,他们不知缘由地走散了,无可挽回地离开了各自的轨道。当初是迫不得已还是言不由衷,不重要了,他甚至都记不得了,终究是无法避免分道扬镳。分开也许对双方都更好,心里偶尔这样自我安慰。

这艘锈迹斑斑的巨轮,表面修饰华丽却又内里藏污纳垢,从中抠除一枚深插其中的钉子,确实需要借一个扳手。只是不知道,章绍池那号人,是愿意为他做这个借力打力的扳手呢,或者本身就是一颗更坚韧、顽固的钉子。

裴逸与同伴一一碰拳,微笑,暂时告别。

组员们抽身离开的时候,在阴暗的货梯间内只留下一丝淡淡的香水尾调,久久都没有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啊摸摸大 可怜的章总,除夕驾驶独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