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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她睁开眼睛, 视线慢慢地上移, 对上雍帝带着疼惜的眼睛, 她的眼泪又拼命地往下砸, 她跪在地上, 向前移动了两步, 看得雍帝立刻走向她, 低下身子来,弯着腰慢慢靠近她,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擦着她的眼泪。

楚晏姿能看见他眼中的疼惜, 可是这怎么够楚晏姿拉着他的手,又急又怕地说,“他一点点地消失, 甚至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 臣妾甚至还没有见过他啊他甚至还没有成型,连是男是女, 臣妾都不知道, 他就化成那血水没有了, 没有了”

“阿晏, 别想了, 别去想了。”将楚晏姿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雍帝甚至想不到任何言语去安慰她, 只能干巴巴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他知道平日里阿晏是怎么宠爱这个叫做比多的猫的,深宫漫漫, 这只猫陪着她的时间比自己还要多, 今日它的死,只是一个导火线,将阿晏的情绪全部点燃,现在通通发泄出来。

可是,雍帝眼里有了一丝疼意,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的阿晏平时是这样过来的,他想象不到,他不在的时候,他的阿晏,心中有着这么多心事的阿晏,是怎样过来的

一旁的宫人不敢再看,默默地跪下来,不敢发出声音,静静听着那个平日里荣宠后宫的珍昭容娘娘将自己心中的痛苦,自已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发泄出来。

良久,楚晏姿才抬起头来,她伸手擦掉自己的眼泪,微微推开雍帝,看向一旁的白色布掩盖着的比多,她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平静,有着一丝害怕,有着一丝不愿妥协却不得不妥协,“皇上,你看啊,那是比多。”

楚晏姿指着一旁的比多,眼睛含着泪,让雍帝看过去,可是雍帝却是心疼地一直看着她,楚晏姿再也受不住,她哭出了声音,眼泪一点一点地掉,声音沙哑,“是不是臣妾身边的人都要一一失去直到臣妾身死的那一刻这所有的一切才会结束”

雍帝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直接变了脸色,一脸焦急地看向楚晏姿,轻声斥道,“阿晏,你说的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朕的阿晏一定长命百岁的。”

楚晏姿像是累了一样,靠在雍帝的怀里,将头埋在雍帝的脖颈处,眼泪顺着雍帝的肌肤流下,雍帝感觉到一阵凉意,皱了皱眉,眼中有着些许担忧。

良久,宫中才想起楚晏姿的声音,凉凉的,透着一丝疲累,又带着一些浅显的恨意,“皇上,臣妾要知道凶手。”

雍帝看不见的地方,楚晏姿脸上越发冷厉,一个杜氏,一个皇后,居然还不能阻止这后宫之人的心思,这才多久她的锦和宫内又出事,比多的死,给她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只是不知这次出手的是谁

雍帝听到她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地、郑重地说道,“好,朕会找出来凶手的。”楚晏姿能想到的事情,雍帝自然也能想到,雍帝眼神暗了暗,只觉得这后宫的妃嫔越发大胆,伸手将楚晏姿扶起来,看着她脸上还没有干涸的泪痕,雍帝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他不会让当年穆涟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锦和宫的事情不过一日就传遍了后宫,听说这件事皇上会亲自查,有些人处变不惊,有些人变了变神色,也有人处之事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同样的,宫外该知道的、想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杜府

傅严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暗卫交代着一些事情,一个用力,就直接将手中的毛笔折断,他暗了神色,看向来人,“娘娘可有受伤”

见到来人摇摇头,傅严也没有放下心,挥挥手,让来人退下后,才有心思去想这件事是怎么回事,比多几乎很少会出锦和宫,又怎么会突然惨死而且是死在锦和宫的桃花林里,那么比多是在外面被害死后,抛尸在桃花林,还是在桃花林里被害死

傅严皱了皱眉头,有些想不明白,而且,为什么有人会特意去害一只猫呢若不是特意的,那就是突发奇想了傅严心中一紧,突然想到当日谨答应的死因,那会不会是比多撞到了什么虽然比多不会说话,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人还是会杀了它。

如此,倒是也算想得通,傅严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娘娘可有想到了,若是没有想到傅严突然皱了皱眉头,想到比多被发现的地方,眼神暗了暗,拿起手边的毛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桃花林”,然后将其折叠,交给眼前的暗卫,傅严沉声说道,

“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先放一放,将这纸条送到宫中的锦和宫里的珍昭容娘娘手中。”

那暗卫看了傅严一眼,低头接过,然后闪身不见。

在他走后,傅严坐回位置,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双眼间,又想起那日自己看着娘娘自残至昏迷,倒在血泊里的模样,呼吸重了重,傅严猛然睁开眼睛,为了保护娘娘,他甚至离开了娘娘身边,他绝不允许那日的场景重现

傅严看着自己回到蜀州之后,身上就经常佩戴着的匕首,眼神暗了暗,看来他的速度要加快了,这齐景侯的位置,他志在必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傅严突然转身向皇宫看去,眼中神色深不见底,他从怀里拿出那块手帕,手指捻了捻,口中似乎呢喃着什么。

锦和宫内,楚晏姿看着手中的纸条,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看向白画,让她过来,敛下眼帘,楚晏姿轻声说道,“去桃花林看看,那里面是否有什么东西,记住,动静小一些。”

白画看了一眼那张纸条,然后皱了皱眉,最后轻声应道,“是,娘娘。”

楚晏姿起身,将那张纸条点燃,眼中神色不明,想到刚刚那个黑衣男子将这张纸条交给自己的场面。

天色已晚,楚晏姿刚准备休息,就听到系统提示她,宫中有人,她微微一顿,让身边的人除了白画都退下之后,才看向那人的藏身之处。

那个人很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微微迟疑了一下,才走出来,将纸条交给自己后,眼中有些微微的好奇,不过也就是一眼,他就收回视线,神色归于平静,就要离开,却被她叫住。

黑衣男子神色平静地看着楚晏姿,等着她的话,可是楚晏姿却是拿着那张纸条顿了顿,脸上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然后才缓缓开口,“告诉你的主子,日后不要再让你进宫了。”

那个黑衣男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然后转身离开。

“嘶”,直到手上传来一丝疼意,楚晏姿才回过神来,松开手中的灰烬,缩回手,放在嘴边呼了一口气,等那抹疼意淡去,她才放下手,转身回到软塌上。

不知道等了多久,白画才脸色不好地走进来,看她的神情,楚晏姿暗了暗眼神,知道傅严猜对了,楚晏姿轻轻抚了抚手上的玉镯,然后问道,“发现什么了”

白画看了楚晏姿一眼,才有些气不平地回答道,“奴婢在桃花林里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了一个布偶娃娃,上面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还被扎满了针”

将事情禀告完,白画皱着眉头,神色不好、有些后怕地说,“娘娘,这背后之人用心着实险恶,这种巫蛊之术乃是禁术,若是让人查出来,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听着白画愤愤不平的话,楚晏姿的神色却是没有变化,她微微闭上了眼,靠在软塌上,过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看向白画,眼角似乎还有着一丝笑意,白画有些楞然,怎么娘娘还笑就听见楚晏姿开口说道,

“那生辰八字是谁的”

白画听见这话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抿了抿嘴说道,“奴婢不清楚,这生辰八字一般不会轻易让别人知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吧,总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的,快了”

听着楚晏姿声音渐渐降低的话,白画抬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她总觉得娘娘的话并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白画眼中神色暗了暗,看着好似闭上眼睛要休息了的楚晏姿,最终还是咽下自己的疑问,关切地说道,

“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就寝了。”

八月中旬,雍帝问了傅严的意见,得知傅严并不想娶流风国公主后,拒绝了流风国公主的请旨,但是那日比多的死,却还是没有查出凶手。

就在八月二十的时候,流风国公主却是不慎落水,虽然及时被救了上,却是被石子划破了脸,就此毁容,流风国公主一时情绪有些崩溃,她最骄傲的就是那张脸,哪里能够容忍自己毁容这一事

那日救了孟音梵的人,就是雍帝派着带孟音梵参观京城的那位官员,大庭广众之下,那官员抱了孟音梵湿透的身子,孟音梵算是清白尽毁,只能嫁给那个官员。

可是孟音梵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她本是雄心壮志地前来这燕启王朝,奔着的是这雍帝的后宫,只是后来遇到了傅严,心中有了人,她才会转移目标,哪里会想到有发生现在的这一出事

不仅是她不愿意,那个官员也不太愿意,若是能娶到之前容貌完好的孟音梵,他自然是高兴的,可是,现在孟音梵毁了容,一个小国公主又给不了他任何官场上的帮助,更何况他之前也听说孟音梵心悦齐景侯之子的事情,而且她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肯定是要做正牌妻子的,这种种原因联合起来,叫他怎么愿意娶这么一个女子

消息传到锦和宫时,楚晏姿正在刺绣的手抖了一下,一下刺破了手指,感觉手指上传来的疼意,楚晏姿皱了皱眉头,低头看去。

那边的白画也看见她的手指冒出了一滴血珠,心疼得皱起眉头,小声地责怪道,“娘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拿着自己的手帕替她擦掉手上的血珠。

楚晏姿看她脸上那副表情,轻声笑了出来,并不在意地说道,“好啦,就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看,它已经不流血了。”

说着还举起手,让白画仔细地看了一眼,白画见的确不再流血了,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然后问道,“娘娘,你刚刚是怎么了”

楚晏姿放下手中的针,想到刚刚白露说的消息,抿了抿嘴,其实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巧合,若不是巧合,那会是谁做的呢雍帝还是傅严

楚晏姿呼出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不再去想,她知道孟音梵无辜,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更何况,自从她到这儿之后,她见过的无辜的人多了去了。

楚晏姿脸上带了柔柔的笑,看向白画,含着一丝安抚的口吻说道,“本宫没事。”

见到白画松了一口气以后,楚晏姿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对了,最近宫中有什么人有异样吗”

提到这个,白画脸上的神色郑重了一些,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有,听说椒房殿传了几次太医,但是奴婢却查探不到宝昭仪究竟如何了,宫中也没有一点风声,而且,宝昭仪闭门不出已经一个月了。”

听到前面的时候,楚晏姿眼中还有着一丝丝的笑意未曾散去,以为她宫中的那盒子是宝昭仪放进来,可是越听到后面,楚晏姿脸上的神色就变了变,眼中的笑意失了去,她挑了挑眉,闭门不出一个月了这怎么有点像

楚晏姿转向白画,神色不明,轻轻地说了一句,“宝昭仪请太医,那么肯定会喝药了,去查查宝昭仪用得是什么药是不是、安、胎、药”

一字一句地将最后三个字吐出,白画的脸色都变了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楚晏姿,“娘娘怀疑宝昭仪怀孕了”

看着楚晏姿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的样子,白画就皱着眉低下头,宝昭仪怀孕,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之前娘娘养伤的一段时间,皇上可是经常到椒房殿去的。

这样想着,白画就连忙退了出去,去查宝昭仪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若是其他的妃嫔就算了,唯有宝昭仪不行想到皇上往日对宝昭仪的恩宠,以及那日娘娘说的必须让皇上喜欢上她,白画就加快了步伐。

这日,雍帝在养心殿忙着流风国公主的一事,毕竟流风国公主在燕启手上,总要给流风国一个交代,哪怕流风国只是一个小国,所以就没有到后宫去。

得了这个消息,楚晏姿就洗漱了一下,准备上床休息,刚让了白画等人退下,就听到系统的声音。楚晏姿顿了顿,往着自己身后看去,看到傅严后,挑了挑眉,他这是翻窗上瘾了

楚晏姿坐在床上,双腿交叠着,露出了她娇娇小小的脚趾,她理了理自己散下来的秀发,然后看向傅严,轻笑道,

“阿严这是翻墙翻上瘾了”

傅严听不出她的情绪,却是没有说话,他想起那日暗卫带给他的消息,眼神暗了暗,可是下一刻他又苦笑出来,一步一步朝着楚晏姿走去,距离她一步之遥的时候,他才望着楚晏姿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轻轻地开口,

“我明日要回蜀州了。”

楚晏姿抚着自己青丝的手一顿,然后轻轻转向傅严,眼角的笑意浅了浅,看着傅严眼底的情愫,她有些晃神,半晌,她才浅柔着声音问道,“所以,你今日来是要干什么”

傅严弯下身子,半跪在她面前,抬眼看向楚晏姿,楚晏姿现在只穿着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隐隐可以看见一些风景,她刚刚洗完澡,发梢还带着一些湿意,傅严深深地看着她,这种眼神让楚晏姿眉头一皱,抚着青丝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开口说话。

傅严伸出手将她抚着秀发的手拿下来,放在手上,看着她手腕上带着的红血玉镯,真好看,傅严心中轻轻说道。

眼中微微感到热意,一滴泪落到楚晏姿的手上,似乎是灼伤了她一样,她的手一抖,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滴泪,就听见傅严有些低沉的声音,

“娘娘,你日日夜夜带着微臣送你的镯子,微臣怎么能够不奢望,其实娘娘心中还是有微臣的。”

楚晏姿听见他的话,闭了闭眼睛,一个掏心掏肺、毫无底线对你好的人,她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触,却也仅是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