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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带着这样的心态,唐梨更加拼命地节衣缩食了,日常的开销能减则减,季度的分例也压到最低,闲暇之余,还打算和唐姨娘一起绣些帕子腰带拿出去换钱。

这样的生活状态,统统都被铃兰私下告知给了陆郁。

于是唐梨又一次被叫进了青松院。

“你就那么想把钱还清”陆郁在桌前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唐梨垂眸不语。

陆郁看她这样,反而自嘲地笑了,随后扔过来几册账本。

“你不是缺钱吗”陆郁道:“我正巧缺个管账的,你来给我管账,我每月付你工钱。”

唐梨抬起头,睁大眼睛看他,借钱给她的也是他,要给她钱助她还债的也是他,这是什么道理。

“你不愿意就算了。”陆郁作势要把账本收回去。

“我愿意的!”唐梨连忙脱口而出,她商家出身,从小跟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对于算账也是熟悉的。

而且她给他管账,他付她工钱,这是劳力所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唐梨便问道:“不知三爷想让我管什么账,每月付我多少银子”

陆郁示意她看那些账本,“都是我名下的一些田庄铺子,你只管算账,我每月付你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唐梨在心里惊讶了一下,这可是外头账房先生一年的工钱了,他居然一个月就付给她。

可是当唐梨翻开那些账本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更加惊讶了,他名下的田庄铺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这账面上的账目也让她看了心惊胆战。

她小心翼翼道:“三爷,您不会是放印子钱的吧”

“……”陆郁的表情显然有些无奈:“我借你的时候,放你印子钱了吗”

唐梨乖乖闭了嘴,这么多钱,别说二十两了,就是她那八百两,跟着一比也是九牛一毛。

她稳了稳情绪,在心中小小算了一笔,如果一个月可以拿到二十两的话,她大概三年之内就可以把欠下的钱换上。三年之后她差不多就要及笄嫁人了,她希望自己在出阁之前让那纸契约作废。

于是她点点头:“好。”

而后又想了想,商量道:“我把账本带回去慢慢算,以后每月来一次给三爷检查,可以么”

“不行。”男人拒绝得很果断:“你必须每日都在我这里算。”

唐梨语塞,要她日日都来青松院,这怎么可能

陆郁看着她:“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偷偷算假账。”

“我不会算假账的。”唐梨急急辩解道,真账她都不一定算得好,更别提假账了。

男人没说话,表情显然是不相信。

唐梨没办法,又试探着商量道:“可是我每天不在屋里,姐姐会起疑心的。”

“那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陆郁漫不经心地抬了眼皮道:“而且庄头和掌柜也会时常来报账,你总不能在你自己屋里接见吧这不是更会你姐姐发现了吗”

这倒也是。唐梨在心中权衡了一番,终究被那二十两一个月的银子诱惑住了,同意道:“好吧,我日后每天来青松院就是了。”

从第二日开始,唐梨就信守承诺,成了陆郁专属的账房先生。每日去青松院的时候,怕唐姨娘起疑心,都说自己约了陆宜玉一起写字。

本来她是怀着束手束脚的心态来的,生怕在青松院又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她安然无恙待了几天后,彻底放松下来。

陆三爷没有她想的那么闲,他也有官务在身的,白天常常不在家,所以唐梨基本上就算是一个人独享了整间书房,又无人打扰,轻松又惬意。

这日,唐梨倚在塌上算了一下午的账本,起身的时候天色已晚,陆三爷名下的账目极多,唐梨算得腰酸背痛,起来伸了好几个懒腰。

她走到书桌前把账本和笔墨都放好,顺带着扫了一眼桌案。

陆三爷虽是武官,可是桌上的书也极多,案上乱七八糟摆着几本《春秋繁露》《论笺校正外》,有的摊开有的合上。唐梨叹了口气,默默帮他收拾好,把书都归拢到一起,笔墨纸砚也一一摆放整齐。

丫鬟宿雨正好掀帘子进来奉茶,看见唐梨的动作一惊,张嘴就要说话,身后的朝烟及时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宿雨不解,放下茶水后退出来,和朝烟道:“方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三爷最厌恶别人动他东西,我们从来都不敢碰他的书桌。可这唐姑娘却……待会三爷回来必定要问起的。”

朝烟叹了口气,默默道:“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宿雨疑惑道:“看不出来什么”

朝烟透过帘子扫了眼里间,唐梨在屋里低着头看一本书,只露出莹白的玉颔和秀亮的乌发。哪怕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她都是极美的。

朝烟终究没说出那句话。她早就看出来,唐梨在陆郁这儿,是特例,是殊类,是原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