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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期04

陶心远趴在柔软的床上, 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

这种触感意外熟悉,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口鼻之间有种类似窒息的错觉,就像刚才埋在南泽的掌心。

一瞬间,他的耳朵又开始发烫,被子似乎变成了电烙铁,烫得他立马翻过身,微微喘着气, 仰躺着去看天花板。

困顿的感觉早就不见了,他仿佛一台永动机, 循环播放着在壁炉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画面一帧帧地放着, 场景逐一相连, 像是被翻动的定格漫画,回忆加入了颗粒质地的机械感, 比ar的触发音还要令人头皮发麻,一种刺激感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并不完全是因为心慌意乱,陶心远咬着下唇, 眼神聚不住焦。

他形容不出来, 在那一刻,他真实且笃定地感受到了南泽身上流露出来的一种情绪。

灯光有些晃眼, 他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 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南泽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一定是的吧。

在节目开拍前他就大言不惭地告诉乔原,说南泽有92634的概率会喜欢上他。而拍摄三期以来,他几乎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增加他和南泽之间的相处机会, 从一开始玩牌到后来组成搭档,甚至前几天他还拿着自己额度最高的银行卡,想支付顶级片酬,只为了约南泽吃顿饭。

他做了很多,但说实话,其实从没敢真切地想过。

南泽就像是一个远大的目标,因为知道太遥不可及,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宣誓,说那是我老公那是我要的男人。

知道可能性很小,才敢拼尽一切去试一试。

自嗨一下,又不犯法。

但当南泽真的停下来,回头看向他,甚至伸出手来时,他就彻彻底底地慌了。

他想,恐怕叶公并不是不喜欢龙,而是当梦中情龙盘旋在自家床榻上时,叶公吓也要吓死了好吗哪里还能镇定自若地说一声“宝贝亲亲,我等你好久了呢”。

陶心远又叹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握拳锤了一下床板,喉咙里懊恼地发出一声哼唧。

好烦,他比叶公还混蛋,亲了南泽的手心,然后一句话不说就跑了。

怎么办

南泽现在不会就在隔壁骂他混蛋吧。

他才刚在南泽那里积攒了一点好感,什么时候能凑够交往的条件还未可知,如果这下被一朝打回解放前,他真的会蹲地上猛虎哭泣,才不管镜头把他的样子传播到哪里去。

陶心远一秒也躺不下去了,他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蹭到墙边。

他和南泽的房间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好歹也是真砖实瓦的一堵墙。

他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墙上,侧脸挤得有些变形,但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什么都没有听见。

陶心远放弃了,站直身体耸了耸肩,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墙角放着小提琴盒,只有第一期录制时,他们几人搜房间,他才摸过一次,后来便再也没有触碰过。

三周时间过去,琴盒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陶心远蹲下身,小心地打开琴盒,然后把琴拿了出来。

他盘腿坐在地上,琴平放在他的两膝之间。琴盒里放着松香块,他想了想,拿出琴弓,又慢又细致地把松香打上去。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自主练过琴了。

绑架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的生活如常,照常上学放学,课余时间去上小提琴班,除了多了爸妈给他安排的干预治疗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他不再喜欢和小提琴交流,如非课上必须的练习外,他基本不会碰琴。他回到家里,便把自己关在房间,和寂寥的琴孤独相处。

小提琴是唯一懂他的伙伴,背后和他一样,刻着七道刻痕。

他自己都不愿意开口,自然也不会逼迫他的伙伴开口,不如大家都安静下来,把秘密尘封在岁月里。

但是此刻,他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又拂过琴弓,松香颗粒粘在他的指腹上,他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他已经把这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南泽。

他说出来了,像扔掉一块石头,从岁月的河里漂浮起来,终于呼吸到空气。

所以他的伙伴,也该再次哼起美妙的乐曲,小提琴天生就该在演奏者的指尖舞动,而不是陪他沉默。

陶心远弯着眼睛笑,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

琴架在他的肩膀上,右手刚提起琴弓,他却停了下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除了高朗睡在楼梯下的管家房外,其余嘉宾都住在二楼。

他如果现在拉琴,就不是艺术,而是扰民了。

况且他许久不碰,还得复健几首曲子才能上手,这个过程如同万马嘶鸣,不要钱,要命。

陶心远只好放弃,可心情还飘在半空,有些亢奋,在床上躺了半天,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他索性又爬起来,从书桌上找了纸笔,然后把小提琴平放在床边,自己跪坐在绒毛脚垫上。

陶心远左手拨弄着琴弦,四根弦被他弄出吉他六弦的架势。

音色不稳,很轻,他右手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从小练琴,脑子里有很多曲谱,可那些都是别人的心情,音符里流淌着别人的爱意,没有任何一首能够贴合到他的身上。

在半夜三更的时候,他趴在床边,突然想写一首属于自己的歌。

有机会的话送给南泽。

这栋古堡仿造巴伐利亚的新天鹅堡,布置和食材准备上有很浓重的德式味道,比如冰箱里的速食,大多都是德式的传统食材。

陶心远忽然想到了一位德国的音乐人,axiiian hecker。

海克的音乐并不属于大众审美的范畴,其中充满了本人的奇思妙想,没有炫技的高音,没有抓耳的节奏,多数创作里都充斥着一种忧郁的情绪。

但此时此刻,陶心远手指按在琴弦上,轻轻哼着海克的siy iy,funny bunny,有了灵感。

他没什么深刻的思想要写进歌里,让他来写,他恐怕只会写一只愚蠢的兔子,一头撞在了篱笆围墙上。

他噙着笑,把琴推到一旁,笔在白纸上匆匆画了五条线。

一连串音符从他笔尖流淌出来,跳跃在纸张上,没一会儿就洋洋洒洒铺满了好几页。

等他全部写完停下笔,手指在空中打着节拍,凭空在脑内演奏了一遍全曲。

就是这种感觉,紧张、慌乱又忐忑,伸出去又缩回来的手,躲在身后微微探出去的脑袋,不敢靠得太近,又不舍得离得太远。

他满意极了,把曲谱规整好,用他幼圆字体在顶头一笔一划地写下曲名。

蠢兔子撞昏在你的篱笆围墙上。

这么一折腾,天都蒙蒙亮,他把曲谱压在枕头下,终于在曙光破晓前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中午,整栋古堡都睡过了头。

一向起得很早的管家先生高朗,也一直睡到了快十一点才睁眼。

高朗一看时间,顿时慌了。

他时刻不忘自己是在节目录制现场,直播镜头就悬在他的床头。他以为自己是最晚一个起床的,万一给观众们留下好吃懒做的形象就不好了,那高医生真的冤枉。

高朗“蹭”地一声从床上弹起来,拖鞋都顾不上床,三跳两蹦地跑去浴室冲澡洗漱。

水流从蓬蓬头中兜头浇下,哗啦啦的水声都掩盖不住高朗的哀嚎。

“呜呜呜呜呜,怎么会起晚了,我真是宇宙第一大傻子,呜呜呜呜呜。”

“绝望,太绝望了,年底就要选拔分院院长了,这段播出去不会影响我考评吧。”

“想当院长,好想好想。”

浴室里没有镜头,收音设备还放在卧室床上,即便如此,高朗直播间的观众们还是听到了高医生的心声,其中包括猫猫狗狗宠物医院的现任院长。

高朗风一般结束战斗,衣服一套,头发顾不上吹干,随便拿爽肤水拍了拍脸,就拉开门冲了出去。

古堡静悄悄的,他走到客厅正中央,才听见楼上的开门声。

伊代皓白走出来,看样子还没睡醒,头发绒绒地翘起来,一边揉眼一边趴在栏杆上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啊,朗妈。”

高朗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起晚了,你们都没起呢”

伊代皓白回头看看其他房间,都没什么动静,他转回头,无辜地眨眨眼,“应该没有吧,昨晚打扫一晚上的卫生,今天睡个懒觉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