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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顾栗栗是真的没有想到眼前的大领导会认识周致诚的父亲周秉忱,她除了在报纸和新闻上看见过他,压根没跟人家接触过。就刚才,想要钢笔,也是突然一个侧脸认出他是谁,这才想用那支钢笔为周父争取点缓冲时间。

要不是确认眼前人是真正意义上为国为民的老革命家,她真不敢开这个口。只没想到,这一开口,竟然还扯出来貌似不错的人脉关系

她大大方方喊了一声“陈伯伯”,就顺着他的问题老老实实回答了许多,中间也没有敢夹带什么私货。

第二天天亮,顾栗栗就拿着奖励和表扬信,还有一张奖状,坐部队的车去了火车站,顺利拿到火车票之后,便登上了去往沪上的绿皮火车。

她和赵敏昕,还有程佳音的探亲时间,快到截止日期。程佳音暂且不去管,关键是她们俩,必须得赶回生产队去。不然被当成盲流抓起来,那就麻烦大了。

赵敏昕经此一事,也不想去沪上看看了,直接买了回去的火车票,大着胆子跟顾栗栗分道扬镳,直接回生产队。

所以,这次沪上之行,也就顾栗栗一人。只不过,她也不能在沪上多呆就是了。

火车是现在老百姓能够乘坐的最快速的交通工具,所以,车上什么人都有,素质嘛,也就高低立现了。

顾栗栗觉着,她可以忍受车厢里各种食物混合后令人头皮发麻的味道,可以忍受车厢里无休止的嬉笑怒骂,但就是没办法忍受车厢里有人脱鞋。

所以,她忍无可忍地礼貌提醒对面男人:“同志,公众场合,麻烦把鞋穿上。”

可那男人根本不接招,瞧她一眼,直接闭上眼睛装听不到,脚还大剌剌地晃动两下。

够狠!

顾栗栗愤而起身,觉着这味儿短时间没办法散去了,想想站起来,在车厢逡巡片刻,直接朝一个抱着孩子的高壮男人走去。“同志,如果不嫌弃我那座儿有人脱鞋味儿冲,带孩子去坐吧。”

这人比刚才那男人高出一个多头,壮实不说,长得也吓人,她觉着可以跟那脱鞋的男人克一克。

“那你呢”男人赶时间,没能买到带座的票,闻言忙道,“我给你补个差价吧。”

火车上人多,没什么落脚的地儿,压根不存在坐地上的可能。他抱着个一岁孩子已经站了一天多,这会儿也是勉强撑着,有人能让座,他是真不想客气了。

顾栗栗一哂,摇摇头,心里却叹了口气,这人竟然意外的讲道理。“不用补什么价儿,你要是不嫌弃那边臭,那你就坐过去吧。”

到这儿,顾栗栗已经放弃了,男人估计没办法克一克那个脱鞋的人了。只是,她宁愿到门口站一站,也不想被熏得眼疼犯恶心了。

眼见几个没有座儿的人蠢蠢欲动,想要截胡,中年男人不再说什么,朝着顾栗栗迅速点头致谢,然后抱着孩子大跨步地急掠过去。

静静看了一会儿,顾栗栗往车门走去,每到一个站点,她就下来走走,顺便买点喝的。偶然朝自己座位看过去,就发现之前在车里脱鞋放毒气的男人已经一丝不苟的穿好了鞋,横着伸过去的腿也收了回去,看着跟个乖巧的小学生似的,坐的规规矩矩,就有点儿想笑。

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

近乎二十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八点,火车才抵达沪上。

顾栗栗是和那抱小孩的中年男人轮流坐着的,所以也没多累,这会儿要下车了,她跺了跺脚,舒缓了一下僵直的腿部,才帮人家拎东西出了站。

等出了站,送走那男人,顾栗栗才猛然想到,周致诚他……他压根没有跟她提过他爹住哪儿……

而她知道的那些,还是后来几个老头跟她说的。

那她,

顾栗栗望望天,木着脸琢磨,是不是可以把地址的事儿含混地赖在陈伯伯身上

――――

做戏做全套,顾栗栗干脆就背着那一袋小米,捏着表扬信和奖状去了相关街道办,问周秉忱的具体住址去了。

当然,这也是藏着私心的,她就是想让街道革委会都知道,她做了利国利民的大事儿,是有荣誉的,暗暗敲打一下这边的人,别有事儿没事儿跟别人狼狈为奸,给周秉忱盖帽子。

也许是周秉忱名头太响,也许是她那表扬信和奖状太有分量,人直接就把她送到了周秉忱的住处。

她到的时候,那院子大门紧闭,看着像是许久没有住人,门口的落叶都没人收拾。问了一下左右,说是周秉忱被带去调查,人还没回来。

她见人家特好说话,厚着脸皮朝人家借了厨房,带着买来的东西做了俩菜和小米粥,拎着就去找周秉忱。

其实照她想,周秉忱应该放出来了,现在没有放出来,大约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她过去应该不会被拦。

顾栗栗最后是在一个单间见到的周秉忱。

他人很瘦,瘦的几乎脱了相,可即便是这样,她却仍能从他身上看出经历风霜后的沉稳儒雅。高鼻深目,眼神疲倦却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