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左右,太阳渐渐西沉,仍有霞光铺满云川的半个轮廓,唐晚推着宴非白的轮椅走到花园,良好的地段可以眺望到远处的风景。
旁边的树上有个藤蔓为织的秋千,唐晚觉得新鲜,宴非白这种沉默寡言的性子,家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她在秋千上坐下,脚尖碰不到地,一时轻轻的晃了晃,宴非白看了她一眼,又沉默着去看远方。
唐晚也看过去,这儿有小山,山下有一条小溪流,庄园的位置不算偏僻,但却是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宴非白还挺会挑地方。
宴非白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秋千架上,他推了推,唐晚的身体被荡起来,她惊了一把,扭头看他:“你干嘛”
他又推了推她的秋千,收回手沉默不语。
唐晚却明白了,手指戳戳他的手臂,男人身体一僵,侧目安静的看着她。
唐晚笑起来:“你还记得啊。”
她说过让他给自己做个秋千。
“嗯。”宴非白低低应了一声,看着远处,“不喜欢吗”
“喜欢啊。”唐晚眼睛亮亮的,拍拍他的肩膀:“再推推,用力点。”
宴非白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背,俩人的体温似乎穿过薄薄的衣服熨帖在一起,两个人都是一愣,唐晚催促他:“快推啊。”
他就推了一下,没太用力,唐晚笑得开心,催促他用力一些。
宴非白唇线抿得紧:“唐晚,不要闹。”摔了怎么办
他现在不能站起来,不能像年少时去抱她,想到这儿,宴非白停下来,又沉默了。
唐晚还晃悠着,脚尖点不到地面,停不下来。她晃着胳膊去拍他,随着前后摆动的身体,时而拍得到,时而拍不到,“宴非白,我停不下来。”
她朝他伸出手,宴非白牵住她,用力稳住她的身体,秋千停下来。
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微凉与温热的体温交缠,唐晚心上一跳,抽开了手。
宴非白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心好似也瞬时空了一下,他收回手,指腹轻轻摩挲,仿佛那里还残留她细腻绵软的触感。
“宴非白,这些年你在哪里”唐晚的声音传来,宴非白回了神。
“英国。”他语气淡淡。
“你以前怎么从来没说过你是晏家的少爷”
少爷
宴非白眸中嘲讽,看着她说:“我不是。”
唐晚以为惹他不高兴了,手指又去戳他的手臂,戳一下,再戳一下。
宴非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再去看那根戳自己的手指,黑沉的眼眸里有了几分笑意:“唐晚,不要闹。”
以前他就总是说这句话,一时间各种回忆涌上心头,唐晚有点不是滋味,她收回手靠在秋千架上发起呆。
傍晚时分的光线变得温柔,她的侧脸落在一片明黄的光里,睫毛下渡着一层光影,姑娘垂着眸的模样像是睡着了。
宴非白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她再问话,就静静看着她,“唐晚。”
“嗯”她没动,轻轻应了一声。
“不高兴了吗”
唐晚抬眼看去,宴非白眼里有来不及收回的懊恼,她微微一怔:“没有啊,怎么了”
宴非白似乎松了一口气,“没事。”
没生气就好。
他不会哄人。
好不容易能留她陪陪自己,自然知道应该好好表现。
可又不会说话,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十年不见,他每次跟唐晚呆在一起都很紧张。
唐晚并不知道,他一句“不要闹”其实饱含了多少放纵和宠溺,谁能在宴非白心上放肆,她能。
唐晚又问他:“宴非白,我一直没用问你,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她的嗓音温温柔柔,眼神也是那般清亮水润,似乎一瞬间抚平了他内心的褶皱与磨难,宴非白低低地“嗯”一声,勾了勾唇:“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她似乎也真的相信了,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罗管家过来提醒:“先生,小姐,可以用餐了。”
唐晚跳下秋千,
推着宴非白的轮椅回庄园。
周岩和张禾芮似乎百无聊赖,张禾芮见到唐晚那一瞬,八爪鱼一般的扒拉过来,小声嘀咕:“你可算回来了,这地儿太压抑了,我想回家。”
的确是,庄园里面规矩太多,大家都是一板一眼的,的确也压抑,况且周岩脾气颇有些古怪,和张禾芮向来聊不到一块儿,她自然无聊。
四人坐在餐桌上,吴女士领着女佣把菜端上来,宴非白跟唐晚坐在一起,吃饭期间倒一直注意着她,端茶递水比女佣还殷勤,惹来其余人频频发愣。
唐晚也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殷勤的给他夹菜,宴非白一声不吭,却把唐晚夹给自己的菜吃完,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爱吃的。
一顿饭下来,俩人互相照顾,虽然全程话不多,却默契十足。
周岩可从没见过宴非白这么听话,他在唐晚面前几乎没有任何攻击力,也从没有见过唐晚这么温柔的模样。
周岩调侃:“你们干脆结婚得了。”
其余三人都顿了顿。
离开庄园时,周岩作为宴非白的“朋友”自然要去跟他问候一声的,唐晚和张禾芮在车上等他。
周岩正与宴非白说话,宴非白的目光时不时放在唐晚脸上,好似没怎么听周岩讲话。
要说这两人是朋友,可这半天下来几乎零交流,要说不是,周岩却也不怕宴非白,甚至还调侃他。
等了一会儿,周岩上车拍了拍张禾芮:“你开车。”
“凭什么”
周岩笑:“凭我是老板。”
张禾芮一噎,默默去开车,唐晚问他:“你跟宴非白说什么了”
周岩坐得慵懒,闭着眼睛好似睡觉,声调也是懒散散的:“我说,你们结婚那天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唐晚沉默了。
宴非白目送车子开走,想起周岩临走前那句玩笑话,垂着眸,慢慢勾起了唇。
娶她吗……
他是真的梦寐以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