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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业海浮沉(九)

天皇任命源满仲为乾坤倒转大阵的主办人, 大阵所需的一应人手材料都交给他来操办,羽茂忠具也被天皇派给源满仲打下手。

一切都为乾坤倒转大阵开道,源满仲要人给人,要材料给材料。得到了很大权力的源满仲和羽茂忠具商议好离开后,

源赖光再也忍耐不下去,向天皇告了假,就匆匆追着源满仲而去。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源赖光赶在源满仲回到源家之前拦住了他。

朱雀大街上空空荡荡,旁边是熊熊燃烧火势不减的大火,面前是神情比大火还要炽烈的源赖光,

源满仲看着身高已经和他一般的儿子,只见那双红眸中燃起的火光已然冲天。

“赖光,你不是很想熄灭这场大火拯救百姓吗?为父正在帮你达成所愿啊。”源满仲理所当然的说道。

“父亲, 这和我说的根本就是两码事!”源赖光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紧盯着源满仲:“为什么阵眼会是陵君?!”

“你问我这个?当然是陵君自愿的,为父又怎么会逼他呢?”源满仲神情不变。

“不可能!陵君怎么会愿意去死!”源赖光立刻断然否决, 他睁大眼睛, 努力的想要看出源满仲的神情端倪之处,然而以源满仲的道行,

又怎会让他看出来?

源满仲叹了口气,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忧伤愁意:“赖光,其实你并不了解陵君, 为父深知陵君他的性子争强又好胜,

不愿意落于人后。他变成普通人后就一直耿耿于怀……为父知道你对陵君照顾有加,你们两个的感情很好, 为父也很欣慰。”

“但是,赖光啊,”源满仲将手放到源赖光的肩膀上,拍了拍,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事实就是你所看到的样子。”

源赖光紧抓住源满仲的手,一字一句道:“父亲,不要再敷衍我了!”

“我要听实话!”

“……”

父子俩沉默的对视了许久,源满仲的沉默令源赖光心中的火一点点的熄灭,心越来越寒。

源满仲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而听起来不像从前那般温和,显得有些冷酷:“陵君不会甘心一直做一个废人的,他有他的骄傲,赖光。陵君一直都想成为一个对源氏有用,令源氏为他骄傲的人,眼下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

“乾坤倒转大阵需要一个阵眼,而陵君虽然无法再修行灵力,但他身体内却聚集了令人惊讶的灵力蕴藏,是绝佳的阵眼人选。为了生他养他的源氏,为了实现他的愿望,陵君愿意成为阵眼。”

源满仲抬眸,看向源赖光:“赖光,这就是你要听的实话。”

“不可能!”源赖光一把甩开了源满仲的手。

“赖光,不要任性。”源满仲收回手,皱眉说道。

“陵君都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为什么你们还要逼他去死?!”源赖光含怒恨声道。

“为父跟你说过,陵君是自愿的!”源满仲不悦的盯着自己的儿子,“没有人逼他,是陵君自己心甘情愿!”

“别再说谎了,父亲!”

源赖光听不下去,他怒视着满口谎言的源满仲:“陵君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比你更清楚,他也绝不会为这个无情无义的源氏去死!”

“父亲,您以为陵君还不知道您包庇了害他的人吗?您以为陵君现在还和从前一样天真的将您当成大好人吗?”

“陷害他让他只能当一个普通人的凶手还在源氏逍遥自在,他却夜夜饱受土蜘蛛灼心之苦,这样的源氏怎么会值得他用生命回报?!”

“啪!”

源赖光的咄咄逼人被源满仲的耳光打断,源满仲脸上带着怒气:“源氏的好坏,不是享受了源氏庇佑的你能评价的!”

源赖光的左脸上浮现了一个红印,可见源满仲动手之重,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源满仲,目光深邃,表情却越来越可怕。

“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不是你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赖光,你接受现实吧。”源满仲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开。

源赖光注视着他的后背,突然出声道:“父亲,你在陵君面前,也是那般演戏的吗?”

源满仲闻言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倘若可以,我怎会送我最疼爱的弟子去死?”

“一切都是为了源氏。”

“所以为了源氏,您就毫不犹豫的送你最疼爱的弟子去死?”源赖光感到无比的嘲讽。

源满仲转过身来,一步一步靠近源赖光,他走到源赖光面前,神情莫测:“赖光,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太天真了。”

“没有什么会高过源氏的利益,为了源氏的荣光,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

源赖光闻言如遭雷击,他震惊的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源满仲。

“难道说这场大火也……”剩下的话源赖光再也说不出来,他握成拳头的双手手背迸出青筋,他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那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在破碎。

“父亲,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你会是这个样子?!”

源赖光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他无法理解的质问源满仲,昔日那位在他心目中伟岸高大的父亲身影彻底崩毁,面目全非。

“因为我是源氏家主。”源满仲神情不变,他冷酷又坚定的说道,还不忘对源赖光教诲:“背负源氏前行,为源氏不惜任何代价的付出,抛却无用的善念与良知,这就是身为源氏家主的职责。”

“现在的你觉得无法理解无法接受,但你迟早会变成我这个样子,一切都是为了源氏。”

“赖光,不要把源氏的重量想得太轻了。”

源赖光的心中充斥着对源氏、对他自己的恨意,他无法想象这场噩梦般的大火,带走许多人宝贵生命的大火,居然也会有自己家族的手笔。只是为了所谓的荣耀,他的亲族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对无辜之人狠下杀手!

灾难来临后,他的家族与一心想要拯救人的他背道而驰,出手害人……

一切都是为了源氏,一切都是为了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