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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阮时意垂目,鸦色浓睫毛颤了颤, 于白瓷般的肌肤投下几许细碎阴影。

和风送来潺潺溪流声、枝叶摇曳声、孩童欢笑声与犬吠, 皆宣告沉默的延长。

踌躇片刻, 她下定决心, 重新凝眸望向徐赫, 眼神笃定。

“咱们赌一赌,看谁先把晴岚图余下三段寻回。”

徐赫诧异:“你、你竟要以此为赌”

“当年,你用六张四尺图拼接成一幅长图, 我于万不得已之际, 重新分割,交予资助徐家的亲友作抵押。时隔多年, 我从平家丫头手里要回第二段、从老洪处换回第五段,加上原本保留的末段, 目前尚有三段未得手。

“余下的,其一已确认在皇宫内, 另外两幅暂时无下落,但假以时日, 多方打听,想必能找到蛛丝马迹。咱们以寻画作赌, 三局两胜为赢, 如何”

徐赫沉吟半晌,淡声问:“万一皇帝那幅拿不回, 或另外两幅中的某幅损毁、遗失, 使得咱俩只能各得其一, 又该作何定夺”

阮时意唇畔微扬:“算我赢。”

“为什么!”

“因为,平氏那幅,由我索回;洪家这幅,我画了好些天才换来的。”

徐赫翻了个白眼:“阮阮,你何时变得如此不讲理这赌局太不公平了!若非我忙活一宿、从旁协助,你岂能事半功倍怎么说……得算我一半功劳吧”

阮时意幽然道:“你教我、帮我,明明是为借机对我搂搂抱抱、乱摸一通。”

“……”

徐赫试图辩解,但他的确心怀不轨,趁机“搂搂抱抱乱摸一通”。

阮时意淡然道:“我已付出相应报酬……洪家这幅,算我的。如若此局打成平手,我赢,你得听我的。”

“我还你!让你摸!给你抱!”

情急之下,他怒而抓起她的手,以温软掌心往自己身上乱蹭一通。

阮时意惊呆,全然忘了反抗,被逼“非礼”他的胸腹后,还遭他拖住双手,从正面环上他精劲的腰。

倾听他剧烈心跳声,她才惊觉,自己正以僵硬姿态靠在他胸口,霎时间手忙脚乱,挣扎退开。

不知是气恼还是赧然所致,颊边竟有种见鬼的火烫。

她心下暗骂:现在的小青年……毛手毛脚的,太没节操了!

但细想,好像哪里不对

徐赫余怒未消,瞪眼:“满意了吧”

“幼稚!我一把年纪,对年轻肉体提不起兴趣!别瞎闹!”

阮时意愠怒之下,口不择言。

徐赫面色大变:“难不成!你欣赏洪朗然那类遭老头子”

“反、反正……你放尊重点!”她已词穷了。

“阮阮啊,”徐赫没来由感叹,“你连死都不怕,却怕与我重归于好我到底有多讨人嫌

“三郎,我从未讨厌你,而是……”

“呵,心如止水不沾情、不染欲”

他语带嘲讽,顿了顿,语气软上三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自得悉一觉睡了整整三十五年、父母兄长和妻子均不在世,且儿女已长大成人、另有家室……我,我起过自裁之念。”

阮时意瞳孔微扩,“你……”

“但我没研究出,以何种方式钻到墓室与你合葬,是以没死成。”

他说得一本正经,暗藏戏谑,背后则透着无限悲凉。

在认定失去一切、连枕边的她也深埋黄土后,他如无主游魂,该有多孤独、多无助……

有一刹那,阮时意很想给他一个小小拥抱。

无关风月情,只为抚慰他曾有过的绝望。

对上她怜悯眼光,徐赫脸上羞愧更浓,续道:“你七七那日,我在山上祭奠你,浑浑噩噩随大伙儿去酒楼喝了些酒,连醉两日。醒时,我躺在阿六那破草棚里,脑中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悔不当初,忽而又想,早于三十五年前,世人断定我无生还机会,是你在逆境中扛起重责,撑起了家。若你含辛茹苦熬过一生,而我无所作为,轻易把命丢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你

“阴错阳差,我成了背弃誓言、抛弃妻子、让你承受世间所有恶意的混蛋。即便你走了,带走我此生幸福的唯一可能,但我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自始至终都在肩上。

“于是,我选择活,活下去。我自问手脚健全,体魄强壮,有一技之长,总有机会为子孙后代做点什么。正好那日,阿六去长兴楼替我赔钱,钱没赔上,反倒拿回一竹筒杏子饴。那孩子单纯可爱,逗狗时,顺手喂我一颗。我含着糖,舌尖酸酸甜甜,方觉人生并非全是苦涩……”

阮时意眼眶微微湿润,心痛之余,又觉他骨子里的痴气有些可爱。

她当然记得,杏子饴是她所赠。

当初仅作哄小孩之用,何曾想过,会落入徐赫嘴里,引发他的感慨

这一刻,她心头溢满剪不断理还乱的千丝万绪,温言吐露心迹。

“三郎,我为你背负寡妇之名大半生,守着守着,已成习惯。后来女儿出嫁,儿子们成器,我总算不必劳心伤神,便想着……身体弱点无妨,总能在富贵中安度晚年。

“偶尔独自一人远远看着子孙追逐嬉戏、谈笑风生,我不止一次幻想,假如你在,我会怎样、我们会怎样、他们又成怎样……你会变成脾气糟糕的老头吗你会嫌弃我朱颜渐改的模样吗你会因成名成家,往后院纳上一大堆妾吗

“我承认,当这些念头匆匆闪掠而过,意味着我未曾彻底忘记你。但我做梦也没想过重获新生,而你离开半生,归来正当青春。对此,我由衷感激,上天让你我活着,享受孩子们创造的繁华盛世,弥补往昔求而不得的遗憾。

“但不管你我天生一对也好,地造一双也罢,早已错失今生最好的时光。你仍是原先的你,我却不再是你所需要的我。目下,想不出更好法子,这赌,就当我任性好了!”

她不紧不慢说了一番话,自我解嘲:“老太婆啰里八嗦,请你多多担待。”

“又是这句!你就算活到两百岁,头发牙齿掉光、生活不能自理、皱纹满脸、喘不过气、说不出话……你阮时意,照样是我徐赫的妻!”

徐赫最烦她用年纪压他,老强调比他多活些年、年纪大、老太婆之类。无论她活了多少岁,始终比他小七年。

他不就睡了个大懒觉么错过的,下半辈子慢慢补便是。

“所以,你要和我赌吗”

阮时意无视他即将炸毛的怒气,态度不愠不火。

徐赫缄默须臾,嗓音掺杂丝丝缕缕的涩意。

“阮阮,你说过,人生在世所做选择都是赌,未必稳操胜券,未必通晓得失,未必如愿以偿,唯有愿赌服输。你确定,非要与我分胜负、定输赢……别无他法”

阮时意苦笑:“再拖下去,兴许我会迫于风言风语与你一处,但这绝非你想要的。”

徐赫紧抿薄唇,隐隐发出牙齿轻磨之声。

清朗长眸,无端泛起极浅红意,如怒,如怨,如哀,如痛。

“我若放弃,最终被你日复一日地唾弃;放手一搏,至少有半数机会。可我对另外两幅画的去向一无所知……”

阮时意淡笑:“王公贵族处,有阿礼帮忙打听;商贾大家处,有阿裕的眼线;咱们二人只需负责书画界的同行,我答应你,一旦得知任何动向,我会尽快通知你,你我各凭能力去取,让这场竞争公平些。”

徐赫闷声道:“别以为我摸不准你的鬼主意!你怕我缠着你不放,赶紧抛出难题,好教我为此奔忙,既拖延时间让我接纳现状,又能容你硬下心肠来狠拒我……你胜券在握,等到实现老爷子的心愿,你随时以胜利为由,一脚将我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