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等他意识到这个范围有多大的时候,他会哭的。大抵少年人都是有些轻狂无知的,尤其有才华的少年人。
一直到回家前王浮都没有理苏轼,苏轼也怏怏的,总是偷偷拿眼睛去瞧王浮的表情,生怕她对自己露出嫌弃的表情。
十娘眼睛里泪水转动、要哭不哭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啊……
苏轼傻傻地笑了起来。
为了讨好王浮,苏轼回去的时候在街边买了几个拨浪鼓和小风车,跟在王浮的车窗边,不停道歉。
王浮早就原谅他了,也就是看到地蚕的那一刻心蹦了三尺高,有点恶心罢了。她只是觉得有些幻灭,心目中的偶像竟然是一个熊孩子,总归有些接受不了。
苏轼还在外面喋喋不休:“十娘,我真的不是存心吓你,我也没想到你会怕成这样。平日里我都不会这么做的,我就是看你呆呆的,想逗逗你……”
“好了,我原谅你了。”
求求您闭嘴叭!
现在王浮终于能够理解赵氏面对王瑾时的心情了,就是打也不能打,骂也骂不过,因为对方比你还能说。
文同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丢脸丢到家的表弟拉走,走前还特地帮他向王浮又道了一次歉。
回到家里,文同看着怀着孕将要生产的妻子,再一次悔恨:今天怎么不在家陪着娘子?偏偏要去参加什么植树节活动……
好在李氏并不埋怨他,反而让小青奉上热茶,催促两人赶紧去沐浴更衣,免得身上寒气太重,患了风寒。
“官人,方才大夫来过了,说我这两天就要生了,让我先备着产婆和人手,你看我是回娘家还是就在这宅子里生?”
文同愣了愣,以前娘子生孩子都有他娘帮忙,他是没有请产婆的经验的,按理来说,还是让李氏回她娘家生比较靠谱。
“会不会叨扰岳父岳母?”
李氏微微一笑:“我是他们的女儿,怎么能叫‘叨扰’?我已经送信给阿娘了,她说若是官人同意,让我明日就搬回家去。”
文同疑惑:“我怎会不同意?有岳母帮忙,想必娘子一定能平安无虞。”
李氏却不说话了,静静地靠在文同怀里。夫妻二人相拥而立,看着庭前的月光竹影,岁月静好。
文同是一个男人,不懂得那些细腻的女儿心思,也不知道有些男人好面子,像妻子生产这样的事,绝不肯沾手,唯恐被人说成是“惧内”,好似在家说不上话似的。如果妻子去了娘家生产,又害怕别人说自己在占岳家的便宜,仿佛连妻子生产的费用都负担不起一般……
苏轼经过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脚步,不去打扰这一对璧人。可回到卧房,他又有点睡不着,想起白天的事,觉得自己简直蠢得没眼看。
他坐起来,重新点燃了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开始写信。
因为拜了纪远为师,他打算在府城多待两年,还想把弟弟苏辙也接过来一起学习,他们俩自小感情就好得很,离开了苏辙,苏轼也觉得不适应。
苏轼先给程氏写了一封信,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又给苏辙写了一封,嘱咐他把自己常用的那方砚台带过来。第二天和文同说了,他就把信都寄出去了。
文同陪着李氏去了李氏的娘家待产,苏轼一个人在家他们也不放心,就送到了王家,托付给王方照顾。
如今王家的后院可是热闹得很,纪远、沈括和苏轼三人占了客房,天天在书房讨论问题,就连王瑜也被他们激烈的讨论声勾住,府学也不去了,请了长假在家学习,似乎这种自由和发散式的学习模式更适合他,一下子就开了窍,写出来的文章不再是言之无物,算学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王浮有时候也会去书房旁听,纪远三人已经有了很多研究成果,虽然其中也有错的,但王浮觉得他们已经很了不起了。相较赵家书籍铺后院的那些学生来说,大概就是小学到大学的差距。
果然天才做什么都能做得好……
王浮也不想说啥了,大概就是“柠檬”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