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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妙手回春

全师傅一边听着夫人叙述经过,一边打开油皮纸,检查笺纸的质量。前面几张都无问题,确是精品中的精品正兴奋时,忽的目光微散,嘴角现出一抹苦笑“夫人。” “什么” “这批薛涛笺”他举高一张笺纸,放在窗下。“您自个儿看看吧。” 透过阳光,笺纸印染的色泽一览无余,斑驳的红色,如女子颊畔未抹开的胭脂,明显是上色不匀所致 苏氏面色大变,慌忙举起其他几张纸一一验看,果然各有各的问题。 全师傅叹息,夫人这次被人骗惨罗 三百两银子啊怕是现在家中所有的家当了,孤注一掷,却买来次品的薛涛笺 全师傅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该辞工换个地方了 苏氏的脸僵硬如石,猛地撕了手中的笺纸怒道“我去找他算账” “怎么了”练白棠踏入铺子就见苏氏胀红脸要与人拼命的架势。 “白棠,我”苏氏见了他,嗷的声泪如雨下“娘对不起你啊” 练白棠蹙了下眉尖,目光落在案上的红色的笺纸上,挑眉道“是薛涛笺么” 他随手拈了一张,正反瞧了两眼,道“次品” 全师傅顿起惊佩之情 大少爷过去极少到铺子里管事,都是苏氏辛苦操劳。近来情况好了些,他时不时会到铺子里坐上小片刻,与他闲话家常。他过去与大少爷也没什么往来,只知道他名声不好,据传,那个比较特殊。以前只觉得他性格软弱,明明是练家的大少爷,却总是畏畏缩缩,没半分气势,远不及二少爷练白瑾聪慧大器。 可近期接触下来,他惊觉大少爷分明思路清楚,温良有礼,纸业方面功底扎实,学识深厚,没半分外传的不堪行径啊 “是娘不好。”苏氏在白棠面前不知为何有些愄惧。“娘不当心上了人家的恶当了。” 练白棠眉心微动,上当 他翻了翻笺纸,除了染色的问题外,笺纸本身做得不差,纸质坚韧细洁,颇见功力。 全管事垂头丧气。他在松竹斋从一个打杂的小厮做到如今的掌事,对松竹斋感情深厚。如今眼睁睁看着它易主后日渐衰败,心中不尽感叹。 不料白棠竟然笑了起来“无事,无事。这些笺纸,来得正是时候” 苏氏瞪圆眼睛,啊了声“白棠,你,什么意思” “我正愁没有现成的笺纸呢。”练白棠笑容满面,“娘你做得很好。好极了” 苏氏羞愧难挡“白棠,你别安慰娘了,我可是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这些次品啊” “三百两银子,还好。”白棠拍拍她肩膀,温声道,“我帮您赚回来就是” 苏氏与全师傅两人目瞪口呆,皆在想他不是疯了吧 然练白棠却真的将有问题的这二十六张笺纸全部打包带回了家中,随后的几日,他将自己锁在屋内,不知埋头鼓捣些什么东西。 这批笺纸,染色出现的问题各不相同。白棠博古会今,绘画本就是他的强项。他按不同的染色情形设计了五组不同的花纹。 大色斑处绘作玫瑰牡丹,小色斑处或是绿叶或是花骨朵,更有深色处画作盏盏莲叶,蛙戏莲间。五组图,每一组都因材施宜,极尽白棠之巧思。 图纸画成后,他截取比笺纸略大两寸的梓木,打磨光滑厚度适宜。磨梭了番新打好的玄铁刻刀,按图在梓木上镌刻。 刻刀用上等的精铁加入玄铁揉成,看着灰扑扑不起眼,实则錾金刻玉不在话下。 他下刀的一瞬间,仿佛回到了现代,在自己设备齐全温度湿度调节至最佳状态的工作室里,废寝忘食埋头苦刻的时光。 没多久,他的案上便积了柔羽般淡黄色的一层木屑。 五组版雕费时三日。 最后一道工序,雕版上涂抹了一层与花笺同色的颜料,将笺纸固定在一面浮雕一面平板的梓木间,用力按砑。松开后,一张印有浮雕花样的薛涛笺大功告成 这种方法,古称“拱花”。在明朝中晚期才开始流行。练白棠暗自庆幸还好他穿到了永乐年间,拱花之术虽偶然有之,但浮雕之技还未曾现世。他也算是开了个金手指吧 二十六张笺纸,他一人轻松搞定。 苏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白棠这么一鼓捣,次品的染色问题立即被掩藏了不说,还弄出了一个笺纸的新品种 她颤声问“白棠,这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白棠微笑道“也不算是。只是偶尔见书中提及,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试了试。没想竟然成功了。” 苏氏摸着雕版又问“这是你刻的” 白棠点头道“刻的都是简单的花样,不费什么力。” 苏氏可不是瞎子这些雕版的刀工,可比练家那些雕刻师傅丝毫不差甚至更胜一筹啊 “你,你怎么做到的”练绍达根本就没教过白棠一天,她哪来的手艺 白棠耸耸肩“从小看多了师傅们做这个。自己偶尔也会玩两下。不难嘛。” 苏氏本就是个性子爽直的,竟没想太多。大喜过望道“我知道了,我儿是个天才” 白兰也笑咪咪的拍手道“哥哥就是个天才太厉害了” 全掌柜盯着这些焕然一新的薛涛笺目瞪口呆这是,有神仙出手相助东家了么 浮花的薛涛笺啊,他和文房四宝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何曾见过这样别致新奇的玩意 “全师傅。”白棠笑道,“您放出话去,就说咱们店内寻到几张贡品薛涛笺不卖。至于这些浮雕诗笺,您知道怎么办吧” 桥都搭好了,再办不成事,自个儿也该告老还乡了 全师傅抹了把额头的汗,笑道: “就是这价格,怎么定” 白棠沉吟片刻“新奇之物,总要高价的。比不上贡品,十五两一张您看如何” 全管事连连点头“要得,要得啧啧,少东家,您这是怎么办到的” 练白棠凤眼宝光流转“天机不可泄露。” 他存心想看看这新版拱花的笺纸生意如何,这几日便留在了铺中。果然消息放出去之后没多久,便有客人上门。 来者是两名年轻的学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风华正茂,俊朗脱俗。 其中一人竟是练白棠的师兄程雪枫。白棠忍不住自我嫌弃的蹙了下眉头怎么是他再看他身边的朋友,忽然间目光发直,心头如重击般“秦岭” 脑海中浮上前世一位故人的容貌。 奏岭有一双淡雅的长眉,眸光如上好的琉璃,唇角微扬,终年带着抹温柔如冬日阳光的笑容。 他是江南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嫡支后裔。年纪轻轻已经继承了庞大的家族财产,不尽的书画古藉,古董名作照理说,他这样的世族贵公子,生活之奢靡定然难以想象。但认识他之后,许丹龄觉得,他活得还不如自己痛快。 明明可以纵情享受,他偏偏过得克制内敛,明明可以肆意风行,他却硬生生将自己框在了架子里动弹不得。 自个儿闲暇之余,还会搂着美人痴狂一番,秦岭呢交往的女人一个个古板正经得他都看不下去没半点情趣可言 可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与自己性格大相径庭,偏偏还是因为木版水画与他相识,硬是结成了君子之交,对,淡如水的那种许丹龄可没忘记,自己掏心掏肺的为他挡酒挡女人,他连个谢字也没有还嫌他多管闲事 万没想到,竟然在此处,又见到了与秦岭相似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