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手机震动。
泽阳看了眼，没有接。
他就这样任由手机震动着，径自走到了附近的长椅上坐下，这会儿，他才接了电话。
“喂?泽阳。”带着些微小心的女声响起了，“在干嘛呢?练歌练完了吗?”
泽阳靠着椅背，看着斜对过那棵缠着霓虹灯的树，话音乖巧，“刚练完，现在在散步。”
他顿了几秒，又道：“谢谢姐姐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啊，不就是把张哥叫过来么。”
女人笑了下，又道：“今天任务那么多，章之杏应该没力气再对你的练习指指点点了。”
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
泽阳眼睛里没什么感情，他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声音闷闷的，“真是麻烦真真姐了，今晚她确实太累了就没有来找我，我自己一个人练歌练琴感觉好很多了。”
“没事啊，一点小事情，当然能帮就帮了。”
女人话音中多了些害羞，“你这么好，是她太苛刻了。”
“谢谢真真姐姐，那我先挂了。”
泽阳手指点了下膝盖。
“等等——”
女人似乎还有话说。
泽阳全当听不见，手指一动，挂了电话。
和他对话的这女人，便是刘真真。
早在章之杏拿票那天，他就知道了她要去斯宾格的音乐会，和别人一起。
他略一思索，便想到了这位比自己大两岁但是对自己颇有好感的刘真真。
刘真真小有名气，很受张经纪宠爱。
泽阳告诉她章之杏对自己极为挑剔，周六还要来看自己练习。
果然刘真真提出自己把张经纪支开，让公司抽调章之杏顶替张经理，拖住章之杏。
可惜，并没有拖住。
泽阳口罩下的嘴浮现出了些不耐。
他靠在长椅上，颀长的双腿交缠了起来，然后开始了发呆。
许久，就连对面那些店家的侍应生都不禁打量着还坐在长椅的年轻人。
他的帽子压得极低，黑色口罩挡住了大半脸。又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实在让人有些怀疑。
泽阳看了眼手机，手指动了下，站起了身。
此时正是初冬，微凉的风儿阵阵。
泽阳突然很想笑。
悲伤，难过，愤怒这样的情绪他有些感受不到。
他只是觉得自己像感冒了一样，胸口被重物压到了，无法呼吸。
如果从一开始就讨厌自己的话，为什么不一直用着最难看的脸色和态度呢。
这样的话，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为什么要让自己有误会呢?
泽阳脑中充满了许许多多不负责任的问句。
他开始将所有厌烦的，负面的情绪尽数投在了章之杏的身上。
他闭上眼睛，脑中却全是她和梁耀相拥着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共舞的画面，泽阳愈发感到喘不过气。
已经够了。
必须从这种毫无意义的感情和情绪中抽身了，这种自作多情的感觉实在令人感到难堪。
泽阳睁开眼，沿着人行道准备回去。
没走两步，他就感觉肩膀被人重重一撞，他踉跄后退几步，帽子掉在地上。
男人搂着女朋友的肩膀，神情难看，“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不看路啊。”
泽阳捡起帽子，诚挚地道歉，“抱歉，刚刚没注意。”
“算了算了，没——”
“你!你!”
男人话音没落，就感觉一旁的女朋友眼睛亮了起来。
泽阳暗觉不好，正想走。
女孩一把抓住了泽阳的手臂，尖叫道：“泽阳!泽阳!!我一直很喜欢你!!那个节目我开了好多号投票!”
《偶像计划》可以说是近期最为风靡的节目，泽阳的名字一喊出口，立时，周围的行人便停了下来。
泽阳干笑了几声，道：“你认错人了。”
“没有，肯定是你。”
女孩兴奋起来，伸手要扯泽阳的口罩。
泽阳躲闪不及，口罩就这样被扯了下来。
霎时间，周围的女孩们反应迅速地围住了泽阳，叽叽喳喳地要着签名。
泽阳有些招架不住，扯出笑意，“抱歉哦，我现在想回家，可以吗?”
他话音低低的，微微害怕的样子很快就让周遭的女孩产生了些不好意思。
感到人群散开了些，泽阳连忙戴上帽子和口罩想要离开。
但是人群中也有几人扯住了他的衣服。
“泽阳哥哥，一起拍个照好吗?”
“就是想要个签名，这样都不可以吗?”
“别走啊，签个名啊……”
这时候，围住他的女孩们开始“内讧”了起来。
一部分女孩推挤着那些扯住泽阳衣服的女孩，而另一部分女孩则扯得更紧。
周遭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很快，泽阳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人群不断的拥挤中，泽阳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厉喝声传来。
章之杏推开家门，身后的梁耀挤进了门。
他将领带一扯，西装一脱，发出了快乐的喟叹，“勒死我了。”
章之杏笑了下，“才穿多久啊，至于吗?”
梁耀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沙发上，侧头看着章之杏。
章之杏也看着他，笑了出声，“看我干嘛?”
“不知道。”梁耀轻笑了下，他的脸贴着抱枕，声音也闷闷的，“看你好看呀。”
少有的坦诚夸赞让章之杏微微惊诧。
她眼睛一眯，便也笑了起来。
章之杏走了过来，坐在沙发上，探手去摸他的头。
梁耀把脸埋在枕头上，任由她撸着自己的银色脑袋。
过分温驯柔顺的姿态让章之杏起了些别的心，手动了动，手指点了下他的脖颈，一路下滑。
“唔——!”
梁耀身子抖了下，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但他依旧将连埋在枕头里，仿佛在暗示什么。
章之杏咬了下下唇，身子贴上去，从背后拥住梁耀。
她一个低头，红唇贝齿便贴上了梁耀的耳朵。
梁耀不自觉攥紧拳头，闷得脸发热头发晕。
章之杏的手顺着梁耀的衬衫一路摸着开始解他的衬衫扣。
但是由于梁耀趴着，章之杏的手并没有多大的发挥空间，好一会儿才解开一颗扣子。
温热带着微汗的手抚上了章之杏的手背。
章之杏对着他滴血似的耳朵低语着，“紧张了，害怕了?”
梁耀身体又抖了下，喉间溢出些声响。
他侧头，将脸从枕头从解放出来。
然后，他握着章之杏的手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章之杏也开始有些兴奋了，她扶着梁耀翻过了身，坐在了他的腰上，
她两手搭在梁耀肩上，探身吻了上去。
梁耀眼睛瞪大，黑眸蒙着一层水雾。
他的手扣住章之杏的腰部，闭上眼睛开始迎合了起来。
口红的味道并不美味。
但是梁耀却像是上瘾了一般放肆啃噬着她的红唇。
口红的印记染上了他的唇，白皙的面容上也刮蹭出了好看的红色。
他微微仰头，银发贴在脸上，黑眸迷蒙，愈发衬出一种糜艳的动人来。
两人之间的吻愈发激烈。
好久，章之杏轻笑了声，枕在了他的胸膛上。
梁耀心脏起伏剧烈，却被章之杏的头发弄得瘙痒极了，他没忍住轻喘着笑了出来。
他一个低头，吻住了章之杏白皙纤细的脖颈。
章之杏没忍住缩了下肩膀，娇笑了起来，“好痒。”
梁耀吻得却更认真了，顺着脖颈一路吻到了她纤长漂亮的锁骨上。
章之杏嘴巴微张，有些沉迷。
她勾住梁耀的脖颈，正想再进一步，却听扔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章之杏一愣，有些烦，看了眼表。
这都十点多了，还有什么事情啊。
梁耀半眯着眼，拉住了她的手，“别理了。”
章之杏闻言，轻应了声，准备继续。
她刚贴近梁耀，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章之杏面色沉了下来，伸手捞过手机，果不其然，是泽阳。
她接了电话，声音冷淡，“现在十点半了，你又有什么事情?”
电话中安静了许久。
章之杏不耐烦了，“说话。”
终于，泽阳说话了，语气低低的。
“我在xx街的警.察局里。”
“你说什么?”
“因为被认出来了，造成了人群拥堵，警察那边把我带走了。”
章之杏沉默了起来。
泽阳挂了电话。
天气微冷。
他只穿着一件灰色长袖和黑色的夹克。
泽阳不禁抖了下。
他坐在椅子上，头发凌乱，衣服也乱乱的。
刚刚的人群实在造成了太大的骚乱了。
民警递给他一杯水，道：“打完电话了?”
“嗯。”泽阳苦笑了下，“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当时差点整条路都堵了，当然要疏散人群了。”
民警顿了下，看了眼泽阳，“接你的人什么时候来啊，要不我去值班室给你拿件厚衣服盖?”
泽阳回想起打电话里的那阵沉默，他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他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民警抿了下嘴。
这年轻人大小也是个明星，为了避免再造成什么骚乱，只能等人接走了。
时钟的指针一圈圈绕过圆盘。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泽阳嗓音有些沙哑，“她不会来了，警察同志，我自己打车真的没问题的。”
他面色苍白极了，笑得苦涩极了。
民警心生同情。
要不就放了。
他清了下嗓子，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道女声传来。
“警察同志您好，我是泽阳的经纪人章之杏。”
民警抬头。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相貌姣好的女人。
她穿着一条连衣裙，套着驼色毛呢大衣，脖颈绑着条纹围巾。
“您来了就好。”
“麻烦你们了。”
简短的客套话后，章之杏带着泽阳走了。
一如从前，她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泽阳乖巧地跟在后面。
章之杏没走几步，就听泽阳打了个喷嚏。
她转头打量了下泽阳，无奈地将围巾借了下来，递给他。
泽阳停住脚步，没看他，也没伸手接。
章之杏有些烦了，“要我给你系上?”
泽阳依旧没动。
章之杏真的服了这个小祖宗了。
她抖动了下围巾，一把围住他的脖颈给他缠着围巾。
带着些微甜意的香水味从传到了他的鼻中。
他低头，看见她认真地为他系着围巾，侧脸好看极了。
她的脖颈纤细白皙，锁骨狭长，一抹红色的吻痕醒目至极。
一瞬间，泽阳的眼睛像只被那抹吻痕烫伤了一样，他猛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章之杏也系好了围巾，没理他，转身继续走。
泽阳伸手抓住了脖子上的围巾，围巾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只是，这温度却也像坚硬的麻绳似的紧紧勒住了他的脖颈。
泽阳狠狠咬住了牙齿，攥紧了围巾，整张脸都要狰狞了起来。
不要这样了。
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他恨透了这种像是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了。
泽阳嘴里开始泛起了酸水。
恶心，想吐，反胃。
他沉默着上了章之杏的车，坐在了后座。
车平稳地驾驶着。
章之杏问道：“你为什么在那里?”
“……”
章之杏问道：“我知道那附近有斯宾格大师的音乐会，但你没有穿正装，你应该不是去看他音乐会的。”
“……”
章之杏看向后视镜，有些不耐：“你到底在那里干什——”
她话音顿住。
泽阳身体微微蜷缩，手捂着腹部，面色发白。
她皱起了眉头，道：“你犯病了?”
泽阳咬住了嘴唇，话音冷淡：“没事，送我回家就好了。”
“你需要吃药。”
章之杏将车停好。
泽阳嗤笑了下，咬着牙忍痛，“送我回家。”
章之杏打开手边的储物柜，问道：“还是枸橼酸吗?奥美拉唑肠溶胶囊或者胶体果铋胶囊我这也买了。”
她拿出了药，又抽出了一小瓶矿泉水，伸手递给泽阳。
泽阳看着她手中的药，眼神深沉极了。
“之前多买了些胃药，备用着。”
章之杏耸了下肩膀，看向他，“又要我喂?”
她真是觉得自己带了个巨婴。
章之杏“啧”了声，解开了安全带，抱怨道：“你几岁了啊?”
打开后座的车门，章之杏坐进去，拧开瓶盖。
结果泽阳像是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嘴也不张。
章之杏烦了，伸手捏开了他的嘴把药片扔了进去，又喂水，
水流从嘴边流出了些，沾湿了他的灰色t.
一瞬间，章之杏觉得犹如霸总里强x女主的男主一般。
于是，她皱着眉，“咽下去，别和条死鱼一样。”
好几秒。
泽阳突然抬起了头，他看向章之杏，面无表情，泪水却一滴滴流了下来。
我操。
章之杏慌了，“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管我。”泽阳声音沙哑，大滴大滴泪水掉了下来，“你为什么要管我!”
章之杏被吼得一个懵逼。
接着，泽阳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意。
他眼角绯红，黑眸泪光闪烁，就连脸上都泛起了病态的潮红。
“明明，只要不用理我就好了。”
章之杏咽了口口水，摆手道：“好好好，我不理我。”
泽阳猛地抱住章之杏，些微的抽噎声从喉间溢了出来，泪水滑落到了她的脖颈声。
章之杏被刺激得身体颤了下，“你……”
话还没出口，她被泽阳抱得更紧了。
好几秒。
泽阳松开了她，然后，朝着她露出了一如往昔的乖巧笑意。
明明默念过不再要陷入这样的温暖中，默念过再也不要了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再次让他感受到呢。
想要得到，想要占有，想要……
他嘴角翘着，微微发红的眼睛也弯弯的，无害且真挚。
“章姐姐，你脖子上的吻痕是梁耀留下的吗?”
被这么直白的一问，章之杏心中刮起了狂风暴雨。
他竟然还记得梁耀是谁?
他又怎么知道是梁耀的??
良久之后，章之杏非常艰难地答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所幸，泽阳像是并不在意一般，问道：“章姐姐觉得我和他谁更好看?”
什么鬼问题?
章之杏皱着眉，道：“都挺好看的。”
泽阳脱下了夹克，笑意愈发勾人。
他黑眸眯着，话音低沉，“章姐姐，你想和我继续做你和梁耀没做完的事吗?”
“既然梁耀可以，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