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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梳妆完毕,全福太太顿时肃起了脸,颇为郑重地帮她把九龙九凤的赤金点翠凤冠戴在头顶上。

这金丝累堆成镂空状的凤冠,上头的金龙与翠凤姿态生动,珍珠、宝石、赤金、点翠的色泽耀目,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富丽堂皇,端庄大气而又不失灵动。

赵仙仙被这镶嵌着数千样珍珠宝石的凤冠猛地一压,整个人更加头昏脑胀了,当即就有些 站不稳,流云清云急忙上前去搀扶着她,缓了好一会儿。

天刚一亮透,殿外的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得不断响起,钟鼓齐鸣、礼乐声声,赵仙仙心想:幸好昨夜提前将陆儿安置到偏远的宫殿去了,不然准要吓得哇哇大哭了。

晌午的吉时一到,皇帝火急火燎地亲自过来露华宫迎接自己的皇后,整个人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与赵仙仙一样,他穿着一身奢华繁杂的服饰,内里是正红色的龙纹喜服,外搭着明黄色的金丝大袖龙袍,头上戴着十二旒的天子冕冠,垂下的白玉串珠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宫道上铺着长不见尾的红色波斯地毯,色泽鲜艳、图案新意十足,喜庆异常。

他神色紧张,动作僵硬地牵起赵仙仙的纤纤玉手,缓步走出正殿,一起坐上了装饰喜庆的御辇,出宫去登上城门见百姓,前后左右皆簇拥着一大群宫人内侍,锣鼓声与唢呐吹奏声齐鸣,此起彼伏着。

她一大早的天没亮就被叫起来,因着担心在大典上有什么不妥,滴水未进,腹中一直空空如也。

那镶嵌了数千颗珠宝、近十斤重的赤金点翠凤冠又沉沉地戴在头顶,压得她浑身发虚汗,下了轿辇后,强撑着一步一步地走上城楼的台阶,得亏了如今已是深秋,若是在暑夏,人直接就该中暑了。

皇帝心疼坏了,又是自责又是愧疚的,方才他就想直接打横抱着赵仙仙上来,天下百姓怎么想的他可不管,他就是见不得自己最心爱的小姑娘难受。

只是赵仙仙不愿意在这么庄重的场合被人看笑话,不住地拒绝他,他也只好伸出手来,搀扶着她一起走上台阶。

待两人走上了城楼的最高处,底下密密麻麻、比肩接踵站着的百姓们,一见到天子与国母的身影,就雀跃着高呼万岁。

虽然知道底下的人看不清,自己这被凤冠前珠串挡住的脸,但赵仙仙还是努力地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又站了莫约一个时辰,才下了城楼,乘上原先的御辇回宫,一直到昭明宫正殿的台阶前才停下。

两人都完全顾不上张德全在上方宣读的封后诏书的内容了,皇帝心惊胆战地搀扶着她,一起慢腾腾地往上攀爬着这九十九层台阶。

从始至终他在心里头暗骂了无数次:那准备凤冠的司珍局真是该死,整了这么一顶凤冠,是想把朕的仙仙压坏吗

他也不想想,就是他自己下令让人做超出以往规格的凤冠,前朝最标准的凤冠就是五六斤重的,听了他的要求,司珍局那头自然要多添各式珠宝,加到了近十斤重。

好不容易走到了昭明宫正殿的最上方,皇帝再三确定过赵仙仙能站稳后才松开手,与她隔开一步的距离。

张德全用尖细的嗓音高喊着:“帝后拜天地”两人便缓缓躬身,脸色颇为凝重,朝着正东方的天与地一拜。

“帝后夫妻对拜”再转过身来,皇帝眼含着爱重与宠溺,两人郑重地面对面互相对拜了一下。

文武百官泱泱地跪在台阶下的宽阔广场上,整齐划一地朝正上方,帝后并立的位置磕着头。

待皇帝亲自将案上放置的凤印与封后诏书,交到赵仙仙手上后,底下还在跪着的群臣,齐声高喊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直在一旁跟着的流云与清云,急忙分别从赵仙仙手里接过凤印与封后诏书,放在身后宫人举着的案上,然后一左一右地扶着她走进了昭明宫。

洞房是设在昭明宫的寝殿,里头处处张灯结彩,四周贴满了大大的红色“囍”字,看着不像帝后大婚的新房,倒像是民间平民百姓成亲的样子。

赵仙仙一坐在喜床上,晃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双腿早就已经麻了,脖子更是酸到几乎没了知觉,

“ 你们还不快过来,帮本宫把这凤冠给取下来。”她秀眉微蹙,眸子里含着水光,声音颤颤的,明明是命令的话,可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清云与流云互相对视一眼后,无奈一笑,连忙上前去替她揉腿捏肩,帮她舒缓舒缓。

“娘娘,还得等陛下过来与您饮合卺交杯酒呢,您且再忍上一忍罢”流云认真劝道。

清云则是赶紧让人去取了碟备好的糕点过来,“娘娘,你一整日都没吃过东西了,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吧。”

赵仙仙一见着这碟子点心,肚子也不争气地发出响声来。

除了从前在大将军府里,被徐氏趁着阿爹与陈嫃不在时,挑刺儿罚过几回不许她吃饭,平日里她还哪里有试过整整一天没东西下肚的。

她捻起一块色泽雪白、质地柔软的芸豆糕,吃进口中直接就化了,只剩下爽口的香甜,她饿得一口气就吃了两三块。

这时皇帝也已经三言两语地遣散了文武百官,脚底生风地跑了过来。

也顾不上什么了,匆匆忙忙地与她饮下了合卺交杯酒,让人赶紧把她头顶沉甸甸的凤冠给拆下来。

他自己也把头顶的十二旒天子冕冠摘下后,才看清了赵仙仙的脸,霍地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方才她的凤冠垂下的东珠串挡住了脸,自己又被冕冠垂下的白玉珠串遮住了视线,压根儿没看清她的模样。

赵仙仙猛地想起了什么,昭明宫寝殿这头可没有梳妆台,便让人去取了面小铜镜过来。

她接过后举起来一照,发现自己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腮帮子又是红彤彤的,唇瓣则是涂成一团小小的朱红,像套了个面具似的,丑不拉几的。

她气的眼睛都红了,幽幽地埋怨道:“流云清云,你们今早怎么不提醒我,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她又看了一眼镜子,越想越难受:“偏偏还上了城门见百姓,又受了文武百官的跪拜,现下全天下都该说我长得丑了。”

流云与清云一听这话也着急了,纷纷跪了下来,解释着她们不知事,以为这样的妆容是正常的。

“仙仙不怕,今日隔得远,没人瞧见你的模样,朕一直在你身旁都看不清呢。”皇帝见她真的伤心了,心里倏地一紧,赶紧压低了声音,温柔地哄她。

“跪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过去梳洗干净了。”赵仙仙听了他的话也没消气,朝着流云与清云喊道。

两人赶紧起身来扶着她到浴间里,伺候着她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

随后换上了一身顺滑轻透的正红色罗纱齐胸裙,纤长白嫩的脖颈、饱满丰盈的柔软都袒露出来,小脸仔细清理干净后,才恢复了原本的仙姿玉貌。

赵仙仙姗姗款步走出来后,迎面就见着那一对大大的龙凤烛在案上点燃着,提醒着她今夜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而她不知怎的,却不自禁地想起了两人初次的情形,忍不住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