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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疗伤

韩渡握着蔺知柔的手, 薄唇紧抿成一线,他瞟了一眼她怀中的风字砚,嘴上虽然没说什么, 心里却不免迁怒柳十四, 若不是为了这劳什子师父,令狐湛也不会如此针对她。

随即他又为自己这念头感到羞惭,若不是他为了一己之私把他强留下来, 他也不用遭这些罪。

他本可以回到江南, 在青山绿水间过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以他的聪慧和勤学,数年之后必能金榜题名。

是他为了要他作伴,把他推上这风口浪尖,是他的错。

韩渡看着蔺知柔白衣上大片刺目的殷红, 眼眶也微微泛起了红。他从小到大不知闯了多少祸, 擅自离宫也好,嘲讽贵妃也罢, 他从不以为自己有错——便是有错,他阿耶要打要罚, 他一人担着便是了。

但是对着这片触目惊心的红, 他第一次意识到, 自己犯了错, 是会连累身边人的,今日是流血受伤,翌日也许就是丢命……

少年的心上仿佛压着块巨石, 重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他这么想着,手上不由自主地使了点劲,蔺知柔轻轻“嘶”了一声。

韩渡连忙放开她的手,打眼一瞧,自己掌心上竟是一手血,再摊开蔺七郎的手心,只见他原本柔嫩的手心已经被缰绳磋得血肉模糊。

蔺知柔连忙把手握拢成拳,冲他弯了弯眉眼:“只是搓掉一点皮,没事的……”

她抬起眼,朝不远处的黄骠马指了指,得意地笑道:“那是我赢来的,我有自己的马了……”

韩渡差点没被她气笑:“什么稀罕东西值当这样,你想要,我的马任你挑便是!”

说完他便意识到,蔺七郎哪里是在意马,这是见他难过,故意哄他开解他。

他只觉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酸涩像浪潮一样翻涌上来:“往后……”

他抿了抿唇:“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蔺知柔微笑着,轻轻点头:“好。”

这时,药藏局的医官们终于赶到了。

太子药藏局共有药藏郎两人,丞二人,侍医四人。今日当值的有一郎一丞三侍医,听闻校场出了大事,五人全都来了,身后跟着背药箱的典药、抬担架的内侍,浩浩荡荡来了一大群。

药藏郎庞仪到了校场一看,受伤的小郎君有两个,两人相距也不远,也就十几步的距离,但是该先医治哪一个呢

他揩了下脑门上的汗,心内盘算道,虽说东宫和冯贵妃势同水火,但冯小郎毕竟身份贵重些,而那蔺小郎只是个侍读,家中无权无势,想来可以等得。

如此想着,他便让副手药藏丞带个医官先去替蔺七郎止血,自己带着其他人走向冯盎。

不成想,他才往那方向迈了两步,就听三皇子寒声道:“庞仪,你往哪里走受伤的小郎君在此你看不见”

三皇子还是个半大少年,明明声音也不高,也不见愠怒,但药藏郎却感到头皮一麻。

谁都知道,在这东宫里,便是得罪太子也不能得罪三皇子,太子把这幼弟看得眼珠子似的,惹毛了这小祖宗,他这药藏郎怕是要让与别人做了。

他掖掖脑门上的冷汗,脚尖一转,疾步趋上前来,朝着韩渡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仆见过三殿下……”

韩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站起身让到一边:“有劳。”

另一边冯盎等了半日,好容易等来了医官,想着终于能得到救治了,谁知那药藏郎却转身跑了,只来了两个侍医替他诊治。

冯盎瞟了眼那两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侍医,朝自己的仆从使了个眼色,那奴仆狗仗人势惯了,当即一脚踹翻了侍医搁在地上的药箱,瞪着眼睛破口大骂:“你们是什么身份,也敢替我家小郎君诊治!上回小郎君染了风寒,贵妃娘娘连夜命人请了令牌,遣了尚药局的医官来诊视,叫你们药藏郎过来!”

冯盎躺在地上,等那刁奴把话说完,这才假惺惺地轻斥:“休得无礼……这是在东宫,又不是自己家,三殿下没让我躺在地上把血流干便是宽宏大量了……”

一旁看热闹的少年们面面相觑,有个心大的直言道:“冯八郎,你就蹭破了块皮,也没见你流多少血,何来流干一说”

那是忠勇侯府的小世子刘希声。他父祖都是征战沙场、开疆拓土的功臣良将,和冯家这种靠后宫女子发家的不是一路,不屑与他为伍。

此言一出,其他人嘴角也泛起了笑意。

冯盎虽然没出什么血,但腿是实实在在折了一条,疼得他脸都脱色了,然而小世子这话确实无从反驳,他只能在心里暗暗记了一笔,心说你们这一窝莽夫走着瞧,看你们能得意几日!

韩渡正忐忑不安地盯着药藏郎为蔺知柔诊治,听见冯盎那边的吵嚷,只是对身边侍卫抬了抬下巴。

侍卫会意,大步流星地走到冯盎的仆从跟前,从腰间取下佩刀,抡起刀鞘就往那刁奴脸上抽,“啪啪”两下,打得那奴仆原地转了一圈,一个没站稳跌在地上,吐出一口血里混着两颗牙,脸颊登时坟起高高两条红杠子,捂着脸“哎哟哎哟”不住叫唤。

侍卫不等冯盎说什么,冷声道:“东宫岂容你一个贱奴放肆!”

说罢他向那两个侍医道:“你们去那边帮手罢,冯公子身份贵重,不是你们能诊治的。”

那侍卫转向冯盎,揖了揖:“仆这就遣人去贵府通禀,务必请府上派个能配得上冯公子的医官来。”

冯盎傻了眼,有人上药包扎总比这样干晾着好啊,但是那侍卫脸色冷厉,一看就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与他们这些毛头小子不可同日而语。

他敢怒不敢言,只好把委屈咽进肚子里:“不……不必了,就让他们替我疗伤罢……”

虽然嘴上服了软,他却打定了主意要寻机禀告姑母,好让她替自己寻回公道。

这时药藏郎正在轻轻捏动蔺知柔左臂的伤处,韩渡紧张道:“如何”

药藏郎微微皱了皱眉:“回禀殿下,这位小郎君肩上只是皮肉伤,应无大碍,手臂却须好好将养,此处风大,不如仆先替小郎君上点止血之药,先将小郎君抬回房中再行医治。”

韩渡颔首:“好,就依你说的办。”

药藏郎便指挥两个内侍将蔺知柔移到担架上去,韩渡不放心,拦住他们道:“我来。”

周围人都吃了一惊:“三殿下……”

蔺知柔也觉意外:“不必……”

韩渡眄她一眼:“别说话。”一边卷起袖子,露出精瘦而有力的前臂。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双手伸到蔺知柔的身下,一手抱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腿弯,提了一口气,把她慢慢抬起,轻轻放到担架上。</p>

他的动作轻得就像在捧一块豆腐,不过还是无可避免地牵动了伤口,蔺知柔只觉锥心刺骨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但是怕韩渡担心,愣是咬住下唇没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