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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0

杜金娣倒在屋子中间,轮椅压在她身上,旁边紧挨着一只翻了的绿色塑料脸盆,半张脸贴在湿了的水泥地上,脸色白的吓人。

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最触目惊心的是杜金娣的腿,右腿膝盖骨以下没了,凹凸不平的缺口猩红一片,血丝掺杂着点淡黄的东西,明显已经严重感染。

段孟将人从地上捞起来,何遇凑近了看,发现杜金娣呼吸急促,满头的汗。

“发烧了,”何遇转头看了眼还算平静,但脸色很差的段孟,“你都没发现”

段孟抿了下嘴,药盒的药少了便以为她用了,桌上的菜少了便以为她吃了,他自以为现在情况不比当初,杜金娣脑子转不过来也不至于再去走极端。

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的太美好,他有种回到了多年前的错觉,父亲当场身亡,母亲命在旦夕,周边全是闹哄哄的一句更比一句刺耳的谴责声。

他都不知道那时候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一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一个人事不知的女人,一起挤在后座,可活动的空间几乎没有了。

杜金娣右腿切口上的分泌物蹭在了真皮座椅上,段孟单手抽纸巾试着去擦拭,根本是徒劳。

“不要紧。”何遇一边猛踩油门,一边说,“之后清洗一下就可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想好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你确定不转院吗”

这边的医疗资源毕竟有限,无论是从人力还是设备都跟一线城市有着明显差距。

“这么现实的问题不是我想就可以的。”他说

没钱没关系,转再多院都是徒劳。

车子直接到了三院,挂号拍片清创,直接办理了住院。

双人病房,边上是个全瘫的老太太,医疗器械工作的声音持续不断。

中间拉了一道帘子,杜金娣躺在靠里的一边,挂着水,此时沉沉的睡着。

医生表示情况不容乐观,感染非常严重,并且这不是一天两天才造成的,持续性很久,所以要恢复起来会比较困难。

现在只能药物加引流看是否会有好转,若是情况依旧无法控制,那么最坏结果就是需要进行二次截肢。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这样的说辞会听到两次。

第一次经历时,因为有车祸赔偿款,勉强过来了,其他外带债务由亲戚帮着解决,由此段孟一家也成了烫手山芋的典型,之后都是见了他有多远躲多远,到现在已经没了可联系的人。

而这一次万一不行,那么一大笔支出又要怎么解决。

段孟站在走廊窗口抽烟,半个身子靠在墙上,一手揣在兜里,眼睛望着外面,他的表情看过去还算冷静,没有太颓废的模样。

“晚上怎么弄”何遇问他。

“我陪着。”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出院,最近段孟可能都得住在病房里了。

“你先走吧,不早了。”段孟说。

“有事打我电话。”

段孟看着她,又抽了口烟,没回应。

何遇毕竟不是他什么人,有些事上的忙不是她能扛的,也没理由让她来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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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拆迁迫在眉睫,大部分前期工作都已经完善的差不多,施工队都杵在那了,偏偏几个钉子户撬不动。

工程部长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咆哮,公关经理被他吵得脑仁疼,劈手把一只水杯给摔了。

“呦,这有位火气更大的,我给你塞冰箱去凉快凉快。”

“我那是不小心手滑。”

“可真是巧啊,每次啥啥啥到你这都巧的不得了,我看你哪是手滑,嘴皮子岂不是最滑。”

开会直接开到下午,何遇揉着后脖子出来,准备去叫外面。

工程部部长亦步亦趋得跟了上来,何遇跟拆迁队混过几天,部分责任被人推过来了,也听到过一些小道消息。

他这么跟着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来问责。

“我知道你跟余总有交情,但我们公归公,私归私,你说是不是”

何遇一手拿着资料,一手闲闲的垂在一侧,轻飘飘的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吐了两个字:“你说。”

工程部长噎了下,扯了扯锁喉一样的领带,思忖几秒说:“我们之前定任务完成时间就已经放了余量,而现在已经超余量一个半月,你觉得合适吗”

何遇很识时务的说:“不合适。”

“既然你知道不合适,那么是不是要赶紧把那帮子人给解决了”对着何遇的气定神闲,他忍不住就提高了音量。

何遇笑,抬手拿文件夹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张部,淡定点,你要知道人总是有点情怀的。”

“情怀值几个钱难道他们给我发工资啊”

何遇双手一摊:“那没办法,总有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你总不可能去强拆,毕竟上了社会新闻对谁都没好处。”

“你少拿这个威胁我,搞得来好像我会怕这些东西,公司那娘娘腔当摆设用的”

何遇说:“同事之间友善点不好吗公关部的人是情商高,你怎么能说是娘娘腔这真有点过分了。”

“你少跟我废话,一直跟我这么搞脑子没意思。”

有其他部门的人经过,自身难保似的埋着头当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