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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黄卫明被黄老太太问得一愣, 他怎么知道付老师有没有男朋友结没结婚

而且奶奶想问自己去问好了,为什么要悄悄的问自己呢

黄卫明再聪明, 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很多事情还不懂, 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付老师那么漂亮, 追她的人一定特别多。”

黄卫明, 称赞起付晚晚来,从来不吝惜形容词, 只是他知识水平有限, 只能用“漂亮”、“好看”来形容。

黄老太太叹了口气, 点点头,对黄卫明低声说:“只怕你们这位付老师, 也不能把你送上初中喽。”

黄卫明小学上了五年, 换了不八、九个老师,黄老太太本来以为这一位自家孙子很喜欢的老师,能教完黄卫明的小学,到时候她就把黄卫明送到市里读初中。

现在看来, 最好下学期就把黄卫明送到市里,只是他爸爸——

黄卫明听了黄老太太这话, 很诧异, 问道:“为什么付老师答应我了,教完我才走!”

他急着给付老师辩解,说话声音都有点大。

黄老太太对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向坐在桌边的付晚晚看了看,无声地叹了口气。

天色变暗,付晚晚要回去——她在镇上有教室宿舍,黄卫明自告奋勇地要送老师回去。

付晚晚笑道:“你不是怕一个人走路你送我回去,还不是要一个人回来”

黄卫明昂首挺胸地说:“我是男人,我要保护老师,我不怕。”

付晚晚心里很受感动,她摸着黄卫明的头说:“我的小英雄,老师现在还年轻,等老师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了,再要小英雄保护,到时候你可不许嫌弃老师呀。”

“我不会的!”

付晚晚只让祖孙二人送到了村口,自己走沿着江边,走回淮凌镇。

付晚晚胆子很大,一向不怕走夜路,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付晚晚听着江声涛涛,看着满天繁星,心里却在想,我离开槟城,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我竟然还没有……

付晚晚想越心惊,也没空看美景,享受夜风了。

她努力回忆起那天和陆长安吵架的经过,猛然发现,那天她拿过避孕药要吃,可最终避孕药被陆长安抢走了。

再之后她上楼,思考离开,竟然没碰过避孕药。

付晚晚停住了脚步,她觉得夜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怪兽,几乎要把她吞没。

.

周末,付晚晚要带黄卫明去江城。

黄卫明问:“老师只带我一个人去吗”

付晚晚点头。

黄卫明高兴坏了,比付晚晚告诉他要带他去江城时还开心。他回去换了出门穿的衣服,把头脸脖子洗了又洗,生怕给老师丢人。

而付晚晚,最近的心情七上八下,她若是有心情时,也是一位极爱美的人士;可现在心情不好,她就没心思打扮了。

她在村口等到了焕然一新的黄卫明,领着他去汽车站等车——从淮凌镇到江城,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黄卫明看着付晚晚仍旧穿着上课时常穿的那套连衣裙,问:“老师,出门不换新衣服吗”

付晚晚没想到黄卫明会这么问,这才好好打量黄卫明,她虽然平时对学生的穿着不怎么在意,但也看得出,黄卫明的短袖是新的,头发也比平日里整齐多了。

心下有点羞愧,自己这个老师,竟然还不如学生合格。

她想,这是我应该教导他的啊。

付晚晚平时随意任性惯了,一旦当了老师,也还保持着原来的习性,只凭自己舒坦,不在意外人的看法。

每天从淮凌镇到江城只有一班车,上午九点钟发车,付晚晚看现在时间是八点半,想了想,拉着黄卫明往学校方向跑去,边跑边说:“你说得对,老师回去换衣服。”

到了宿舍——也是一间和教学楼差不多的平方,十多平方,好在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付晚晚拉着黄卫明进门的那一刻,自己都觉得惊讶:我竟然带别人进我的房间了。

她翻了翻旅行箱——她带来的衣服实在不多,但因为一直呆在镇上的缘故,有两套换洗的就足够了,她也没穿几件。

付晚晚把巷子里合适的衣服摆在单人床上,问:“我穿哪一件”

平日里付晚晚最不喜欢向别人讨要答案,她什么都能做主,大到婚姻大事,小到涂什么颜色的口红。

是以每次黄桃问她,“是西柚色适合我,还是橙色”的时候,付晚晚总是回她:“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并非有意抬杠,只是觉得自己的事,就应该自己做主,不应该借助于外人的意见。

但一个多月的淮凌镇生活,让付晚晚转变许多,她想,我要做一个老师,讲课好坏暂且不说,起码要以身作则,不能让那些大道理,只是一句空谈。

黄卫明指着床上那件墨绿撒花的长裙说:“这件好看。”

付晚晚摸着他的头:“好,就这件。小英雄先出去,老师换好衣服,好不好”

“好!”黄卫明答应得干脆,一溜小跑跑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帮老师关上。

门再次打开,付晚晚穿着长裙出来了,限于时间关系,她只是简单画了淡妆,但黄卫明第一次见到付晚晚这么用心打扮自己,只觉得好看,他由衷赞美:“老师太好看啦。”

付晚晚笑道:“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车。”

她拉着黄卫明,又是跑着赶了回去,到汽车站,离发车只有两分钟了。

幸好学校离车站不远,付晚晚想。

三个小时的车程很难熬,从不晕车的付晚晚第一次体验到晕车的滋味。

她记得来的时候也是做的这种客车,那次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为什么一个多月后,再次坐车,反应那么大。

她感觉肚子里好像有两个锤子,前后敲打,上到胸口,下到腹部,简直没有一处好受。

头又疼又晕,只想呕吐。

她闭眼强忍着,把脸朝窗户那边看,不让黄卫明看到她的窘状。

黄卫明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知道他的老师应该是晕车,可他也没有办法;但他知道老师这时候是不想被发现、不想被担心的,那他就顺从老师的意愿,装作没有看到。

他只偷偷地拿眼睛瞥老师的侧脸,付晚晚原本涂了腮红的脸,都变作雪白,毫无人气。

停车的时候,付晚晚只有一种感觉:重生。

三个小时的煎熬结束,付晚晚好像在地狱里走过一遭,不过令她感到开心的是,即便那么难受,她也熬了下来。

她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她多么有毅力和耐力,只是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她带了她的学生。

她不能让一个小孩子为她担心。

付晚晚牵着黄卫明下车的时候,这么想。

出了汽车站,付晚晚见到江城的高楼大厦宽阔街道,竟然有种重回人间之感。她在淮凌镇呆了一个多月,已经习惯了那里的节奏,再看到都市,不免有点感慨。

付晚晚先领黄卫明去逛商店,她想给黄卫明买衣服,黄卫明却只是不要。

付晚晚知道这是他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在作祟,也只好由着他。

在地面都光可照人的商店里,黄卫明看着指示牌,把付晚晚往五楼带,付晚晚只好跟着黄卫明,到了五楼才知道,这一层是卖老年人衣服的。

黄卫明很认真地每家店都逛。付晚晚,年轻女子,年龄不够当黄卫明母亲,姐姐也不像;黄卫明,一个小男孩,还不能叫做男生。

这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组合逛遍了整个商场五楼。

当他面绕回到电梯处的时候,黄卫明很是认真地说:“以后我要给奶奶买那件。”

他指着最后逛的那家店,神思飞扬地说道。

付晚晚没有提帮他买的话,她知道,这个男孩,不会要别人的东西。施舍也好,礼物也罢,他都不会要。

付晚晚赞赏地摸了摸黄卫明的头,问他饿不饿,要吃什么。

黄卫明想说不饿,但肚子的叫声出卖了他。

他只好如实说:“饿了。”

却不说自己想吃什么。

付晚晚记得一次作文,黄卫明写的是水饺,想必他应该是爱吃水饺的,遂领着黄卫明进了一家饺子馆。

这个时间,午饭已经吃完了,晚饭还没开始,付晚晚一向不在乎什么时候吃饭,但看着黄卫明大口地吃着水饺,不时被烫到的模样,还是有点羞愧。

我应该早就体察到他饿了,带他来吃的。

付晚晚下车的时候,刚刚经历了一场晕车,并不想见到任何吃的东西,是以一直带着黄卫明在商场里逛。

等到她觉出饿意,才想起来带黄卫明吃饭。

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此时要带另一个孩子,心里的责任感比往常要多出好多倍。

吃完饭,付晚晚柔声问道:“还逛商场吗要不要去游乐园”

黄卫明想了想,却说:“老师,你来江城,不做自己的事吗”

这话把付晚晚问住了,她此时才想到,她来江城,确实是有目的的。

她要测一下自己是否怀孕。

淮凌镇上没有卖验孕棒的,付晚晚也不想用网络购买,那太容易暴露行踪——离开槟城的时候,她连手机都没带。

她本来想到附近的县城购买,但一次上课的时候,黄卫明说自己从未去过江城,让付晚晚决定,带黄卫明去江城走一走,顺便买验孕棒。

吃过饭,付晚晚带着黄卫明找到一家药店,付晚晚站在药店门口,有点犹豫,买验孕棒这种事情,实在太私人了,她不想要黄卫明知道。可如果不带他进去,万一他丢了怎么办

付晚晚现在竟然生出了一点为人母的忧愁。

付晚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牵着黄卫明进了药店的门,进去之后,她对黄卫明说:“你在门口的座椅上坐一会儿,不要乱跑,等老师买完药好吗”

听到老师要买药的时候,黄卫明的眼神动了动,但他还是乖乖地在长条休息椅上坐好。

付晚晚自去柜台前买验孕棒。

黄卫明坐在那里看着付晚晚,想,付老师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症,她在车上时那么虚弱,而且她的病症在当地都治不了,要来江城开药了。

小小孩童的心里简直要悲伤死了,可他又是男子汉,不能问,只能忍着。

付晚晚卖完验孕棒,便把它放到了包里,转身看到黄卫明一丝不苟地坐着等她,有点好笑,走到他面前,笑道:“走吧,小英雄。”

黄卫明竟然有点委屈,不言不语地起来,被付晚晚牵着,走了出去。

付晚晚问他要不要去游乐场,他只是摇头。

付晚晚想,他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转了性忽然福至心灵,黄卫明的父亲现在就住在江城,他又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从此不管黄卫明了。

付晚晚只当黄卫明想起了他的父亲,便低下身子,把自己和黄卫明放到同一高度,问他:“想爸爸了”

黄卫明不意付老师竟然问这种问题,他爸抛子弃母,出去十几年,从来没回过家,也没往家里寄过一分钱,他的消息,都要靠同村人回家,才能知道一二。

这种人,黄卫明早就在心里和他一刀两断了,什么爸爸,我只要奶奶就好了!

黄卫明分明是担心付晚晚的身体,却被付晚晚误会成了想爸爸,他简直比刚刚还要难过。

付晚晚没能弄懂黄卫明的心事,她以前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现在却很想钻到黄卫明的肚子里看看,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不能好好和老师说呢

付晚晚和黄卫明两人都蔫蔫的,搭上了回淮凌镇的汽车。

一路上黄卫明不说话,付晚晚也找不到话题。她本来担心自己再次晕车,但许是吃了东西的缘故,她没再晕车。

不晕车,连不说话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付晚晚很是无奈,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一个小朋友。

对付晚晚来说,从来都是被人奉承她,哪有她要讨好别人的时候。

真是世殊时异,翻天覆地啊。

熬到了下车,付晚晚终于忍不住了——这三个小时她都如坐针毡。

付晚晚要送黄卫明到村口,她牵着黄卫明,黄卫明也不给她牵,自己在前面走。

付晚晚说:“你到底怎么啦”

她拦住黄卫明,蹲在他面前,几乎用尽了这一生的耐心,在这之前,付晚晚从来没想过,在并非撒娇耍赖的情况下,她会这么对待一个人。

听付晚晚这么问,黄卫明一下子受不了了,他扁着嘴道:“老师,你是不是得了重病……”

黄卫明这么说的时候带了点哭腔,脸蛋严肃得好像付晚晚马上就要去世了似的。

付晚晚哭笑不得,她努力回想,是怎么让这个孩子有了她会死的错觉,是了,一定是去药店的时候,他要黄卫明坐在门口等她。

傻孩子,老师要买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让你听到

只是心里却被一种感动涨满,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说道:“黄卫明,老师不会死的。”

黄卫明还是不怎么信,问:“真的”

“真的。”付晚晚坚定地说。

“那老师能不能告诉我,你买的是什么药,你哪里不舒服”

付晚晚想,这还真不能告诉你。眼珠一转,已经想到怎么编理由了。她说:“老师是去买晕车药,你看,老师回来坐车到时候,一点都不晕啦。”

黄卫明警惕心很强,接着问:“那药呢,我想看看。”

付晚晚摸着他的脑袋说:“都吃了,哪还有什么药。”

黄卫明半信半疑,但既然付晚晚说她没有得绝症,黄卫明也愿意往好的方向想。

付晚晚见他终于有点活气,心里放了心,把他送到村口自己就打算回镇上,转身的时候,黄卫明说:“老师,你在这里没亲人,但你不要怕,我和奶奶就是你的亲人。”

说完,好像不好意思似的,不等付晚晚转回头来,自己飞快地跑了。

付晚晚看着黄卫明小小的身影跑远了,心里有种难言的感动。

她向来冷漠,亲情爱情友情都如是。如今,却被一个小小孩童感动,她心里本来没有冰川,却也不得不融化。

付晚晚回到宿舍,已经很累了。她是一个很懒的人,到淮凌镇之后也没怎么出过镇子,如今为了确定自己有没有怀孕,来回做汽车,把自己颠簸得都快散架了。

简单洗漱之后,付晚晚躺在单人床上,她知道自己应该去试验自己是否怀孕,但心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去。

她一向是什么都不怕的,但人命关天,在生命面前,付晚晚也不得不生出一丝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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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安将槟城翻过来都没有找到付晚晚的一根头发,付晚晚出走一个多月了,他却什么都找不到,陆长安在这一生中,第一次生出挫败之感。

他想念付晚晚,同时也疑心自己是否能够找到她,找到她之后,能否挽回她的芳心。

陆长安一向是个行动派,但事关付晚晚,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一周前,有消息说付晚晚到了兰城,陆长安不远千里北上寻找,却再无消息。

“盛世长安”收购“青峰影视”的计划仍在进行,陆长安是总裁,但手下能人众多,他抽身去找付晚晚,对公司并没有造成影响。

在付晚晚出走三个月后,陆长安终于得到消息,付晚晚身处南方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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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晚晚胖了,她知道这并不是寻常的发胖,她胖起来的地方只有腹部。

其实她很清楚,她并不是发胖,只是怀孕三个月,有点显怀而已。

那天晚上,当她看到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时,她就知道,怀孕了。

付晚晚一开始有点不知所措,想,只有那一次忘记吃药,怎么会这么准呢

付晚晚并不怨艾,也从来没想过打胎,她并不信奉任何宗教,只是觉得,顺其自然,我不主动要孩子,可孩子既然选择了我,那我也不会拒绝。

她不知道如果换做没有出走之前,她会不会是这般想法。只是出走之后,来到淮凌镇做老师,朝夕同小学生相处,心里对小孩的好感,确实有所增加。

尤其是确定自己怀孕后,她看黄卫明,常常想,我的小孩长大了,会不会也如他这般,嘴巴甜甜的,惹人喜欢。

在不知所措与淡淡的甜蜜中,到了十二月末,这一年走到了终点。

有时付晚晚也会想,她在这一年中的经历,要远远比以前加一起还要丰富,拍电影,到乡下当老师,如今又怀孕。

她好像童年还没有过完,孩子已经悄然降临,告诉她,你要当妈妈了。

妈妈么,也挺好的,付晚晚天真地想,以后可以和他或她一起玩。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天气异常的阴沉,昨天已经下过一场小雨,空气冰冷入骨。

付晚晚是北方人,冬天十二月从来都是下雪的,如今见到下雨,别有一番趣味,只是冷,太冷了。

明天就是元旦,学生们有三天假放,今天一个一个的,脸上都是喜悦。付晚晚也开明,最后一节课让大家开班会,玩起来,反正是最后一天了,她想让这些学生们,都用快乐迎接新的一年。

付晚晚和学生们一起玩起了击鼓传花,正闹着、乱着,忽然校长行色匆匆地敲门,进了教室。

校长四十多岁,戴眼镜,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她打断付晚晚和学生们的游戏,对付晚晚说:“付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付晚晚正拿着红领巾——这是击鼓传花的“花”,听到有人找,心里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p>

来了,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