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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傅妍君并不与她一般见识,左右是不能长久的人。

荣紫怜身边的大丫鬟分为两种,一种是长年跟着她从王府里带来的忠心之人,大多都嫁了出去,但也每日在她身边侍候;还有一种是专门给傅平梁准备的通房,貌美且蠢,隔不了多久就会被善妒的荣紫怜处理掉。

傅妍君每每想到这时都觉得悲哀,不怪她对亲事不抱希望,连反抗都无,实在是世情如此。

当年高高在上是皇室明珠的荣紫怜对已婚的定远侯府世子一见钟情,二见倾心,非君不嫁,苦心孤诣除去阻碍夙愿得偿,可即便如此,这定远侯府中还是有姨娘三名,通房不计数,甚至做妻子的,还要忍着酸涩嫉妒给丈夫预备美貌女子。

何其可悲。

感慨不过一瞬,傅妍君很快就收了自己多余的同情,那也不是值得她同情的人。

傅妍君的注意力被琴儿身后的一群人吸引了,那是一群训练有素规矩严谨的下人,哪怕看到琴儿大胆逾矩的举动也是面色不改,低眉垂眼不曾乱看。

……这绝不是定远侯府的人。

定远侯府由荣紫怜掌家,荣紫怜出身皇室,行事颇为霸道,有其主就有其仆,定远侯府的仆从哪怕行动上表现的再恭敬,可那股倨傲轻慢掩饰不住,不像这群人——看着恭谨,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并不能感受到他们真正的态度。

像是宫里人……这个念头一出来傅妍君自己都吓了一跳。

傅妍君不是没有见过宫里人,荣紫怜和她身边的宫女太监暂且不算,他们对着她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傅妍君与镇南王定下婚事时有圣旨颁下,她见到了宫中太监和皇家仪仗,分外震撼,同时也更清楚了为什么荣紫怜敢那么放肆。

只要皇家在一日,荣紫怜就可放肆一日。她姓荣,天生就比别人高一等。

此时这一群人,有二十来个,一下子就把她小小的浮玉院站满了。

她拧着眉,看向打头的那位嬷嬷,“这是……”

那嬷嬷一听她说话,当即就笑开了,嬷嬷板着脸时看起来刻板,一笑却颇为可亲,她先实实在在行了个礼,告罪道,“老奴给傅姑娘请安,老奴夫家姓易,蒙主子们抬举,叫一声易嬷嬷,老奴奉王妃的令,来给姑娘送嫁衣,天寒风冷的,一大早就打搅姑娘休息,实在是老奴的罪过。”

王妃?

傅妍君目光落到易嬷嬷的衣角上,仔细一看,花纹一样的图案确实像个卫字,不过……送嫁衣?

她目露不解,口中却轻声道,“易嬷嬷好,让嬷嬷看笑话了。”低声缓语,臻首微垂,似有几分羞意。

只不知是羞涩还是羞愧。

易嬷嬷眼神闪了闪,语气越发和善,“傅姑娘说的哪里话,”客气了一句,又道,“傅姑娘这般的品格样貌,我们王妃满意着呢,这不,王妃说婚期定的赶了,觉得对不住姑娘,就派老奴来,将做好的嫁衣送来,也算是尽点心意。”

这话本该是傅家这边的人给傅妍君解释的,但荣紫怜心里不痛快,根本不带搭理的,直接派了个不着调的丫鬟把人一骨碌带到浮玉院,管都不管。

傅妍君尽管习惯了,还是觉得没脸见人,她勉强笑了笑,“有劳嬷嬷跑这一趟,快请进来。”

春浅和清渠才算是回神,知道该做什么,忙让开请人进屋。

易嬷嬷目光在浮玉院三瓜两枣上面一扫,心里就有数了,可见傅大姑娘过得是真不好,传言不虚。

不过这都要过去了,易嬷嬷谨守规矩,并不直视傅妍君,只余光打量着这位姑娘的样貌举止。

她刚才说的还真不是客气话。

武安伯府那位姑奶奶年轻时在京城和宫里贤妃娘娘有双姝之称,其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尽管衣着不鲜亮,可往那一站,谁都无法忽视她。

几人进了屋子,傅妍君没有在主位坐下,而是挑了主位右下第一张椅子,看得易嬷嬷目光更加温和,她站着福了福身,又冲外面等候着的下人招了招手,四名丫鬟就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红漆描金的祥纹箱,打开,丫鬟手脚轻缓,动作极轻极柔。

嫁衣展开,屋子里顿时响起一片的抽气声。

傅妍君看得眼中异彩涟涟,她来到此世十多年,又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眼力还是有的,但也没有见过这般精致华美的嫁衣。

易嬷嬷毫不意外地看着这一幕,矜持道,“因为之前并不知道您的尺寸,只能大致估量,所以这次来是想让您试穿一次,记下要修改的地方,由绣娘修改,再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