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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抬眸扫了秦拙朴一眼, 面无表情地擦肩走过。

秦拙朴怔愣在原地, 脑子有一瞬间胀痛, 总觉得似曾相识的眼神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管怎么看, 他还是觉得男人和陆英真像。

如果不是知道陆英没血缘兄长没父亲, 他一定会怀疑那是陆英的哥哥或者爸爸!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面孔?陆英的长相绝对人间难得, 说的不是眼睛鼻子嘴巴多么独特多么完美,而是美人在骨不在皮。

秦拙朴下意识转身问他:“先生, 请问你认不认识陆英?”

男人停步,回头认真面对他。

近距离看清男人的长相, 秦拙朴心中舒坦了点。乍一看真的很像, 仔细看其实很不同, 陆英眉眼细长上挑, 睫毛浓黑天生自带眼线,无论怎么看, 陆英的确长得很妖。所以即便他很高,却不会觉得强壮英武。

而眼前的男人却给人感觉很强势,攻击性十足,浓眉深眼, 不怒自威,嘴角下拉着, 好像谁欠他几个亿……

秦拙朴蹙眉, 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这人和陆英像一家子?陆英除非生气不高兴,不然嘴角总是微微上翘着,天生一张笑面孔, 第一次看到陆英时,哪怕他浑身灰扑扑混杂在钢筋混凝土的工地上,戴着安全帽搬砖热得满脸灰汗珠子,可惊鸿一瞥地笑脸,刹那间就敲进了心坎里。

陆英和这个人……像的是骨相。

不管怎么看,还是很像。

只是这人更年长。

秦拙朴一时拿不准,这人也许三十几,四十几,亦或者五十几六十几?似乎无论哪个年龄都不会太突兀。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衣和长裤,身材挺拔,气质却和周围现代风的建筑格格不入……仿佛不该出现在这里,更应该在深山老林那样的地方和自然作伴。

男人突然说道:“没想到还会见到你。”

“你认识我?”秦拙朴吃惊,“您是……陆英家的长辈?亲戚?”

“罢了。”

男人寡言少语,忽然抬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片绿叶,递给秦拙朴。

秦拙朴不知道这什么意思,下意识接过绿叶,愣愣看着小叶子在手心里,越是平平无奇,越是觉得诡异非常。

再抬头时,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秦拙朴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去烘焙店找陆英,他转身前往,随手将绿叶子装进衬衣胸前的口袋。

“怎么回来后就不说话?”小洋楼里,吃着男人刚买回来的新鲜水果,杨思古靠在躺椅上懒洋洋追问。

男人埋头吭哧吭哧和整个榴莲做斗争,保持沉默。

杨思古抬头看他较真的样子,笑叹:“该不会出去一趟碰上陆英?不对,要是碰到他,你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碰到姓秦的小子。”

“原来是他。他看到你是不是吓到了?哈哈,陆英不笑的时候跟你挺像,笑起来比你可爱多了。”

“……”

“我早就劝过你对人要多点信任感,就算不相信他,但应该相信陆英自己心里的直觉。兜兜转转,陆英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好说?”

男人放下榴莲,一叹:“我已经还给他了。”

“这样……我们还是躲回山里去吧?”

“为什么要躲?”男人绷紧脸。

杨思古翻白眼:“怕你这老骨头被人拆了。那我就守寡了。”

“……”

秦拙朴到达烘焙店,他目的很明确地开启电脑办公,中午和陆英吃了西餐回家。陆英午休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饱暖思□□,俩人回到家便自然而然地黏糊在一起,陆英正沉浸在令人陶醉心乱的热吻中,急促的呼吸间闻着的都是秦拙朴身上熟悉的味道,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秦拙朴认定一样东西,轻易不会变更。可是冷不丁的,那股自己最熟悉的味道里,窜进了截然不同的气息。

眼眸朦胧的陆英顿时如遭电击,猛然推开秦拙朴,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低头嗅嗅:“这个味道不对!”

衣服快被拉破的秦拙朴擦擦嘴道:“什么味道?”

才问完,就见陆英修长的手指探进他的衬衣口袋,拿出一片不起眼的绿色小叶子,神情愈发激动。

“你这哪儿来的?”陆英颤声问。

秦拙朴老实回答:“上午遇到一个男人给我的。对了,他和你长得很像,我看到第一眼吓一跳。”

陆英欣喜若狂:“你在哪看到的?怎么没早点跟我说?”

秦拙朴闭眸,扶着微微酸痛的额头:“本来是想问你,忽然忘了……嘶……”他怎么会忘了?

陆英心情很急切地想询问更多的信息,但看秦拙朴头疼的样子,连忙扶着他去沙发坐下:“你忽然怎么了?又是头疼?快躺下,我帮你按一按穴位。”他干脆让秦拙朴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坐着用双手轻轻按摩秦拙朴的太阳穴。

秦拙朴紧紧闭着眼,任由陆英按摩,思绪却犹如灌铅一样急速下沉,眼皮子抬都抬不起来。

很累很累……

是啊,他谈完工作匆匆往家赶,想今天能和陆英一起吃顿宵夜,然后最好能一起游泳,泡个澡,答应了今天帮陆英剪脚趾甲,他不仅不嫌弃,反而对这点事很期待。

身体很累,心却很亢奋。然而终于回到家里,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和母亲来过的痕迹。

陆英不辞而别,他忍无可忍和母亲大吵一架。疯了似得去找陆英,在机场里他没看到陆英,只找到了空荡荡的手机。他订下了最快的一班飞机前往栖霞镇,又马不停蹄去了栖霞山下,那儿像陆英说的一样,有一个只住着几户人家的陆家村。

他找了最靠近山脚的一户人家问了些上山的情况,随手给了一点钱。只身朝着栖霞山里走去。

栖霞山从外面看一点不高,顶多半个小时就可以攀上去,可他却爬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是一天还是两天……

越来越累,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迷失在山林里。会不会走错了地方,陆英真的回到了这里吗?可如果不回到这里,陆英能上哪儿去?

陆英经常跟他说起栖霞山的小伙伴们,他知道,陆英很爱自己出生的地方。

陆英不辞而别,一定很生气。如果不尽快找到他,不早点挽回他,他很可能会永远失去陆英。不行,他不愿意!

“陆英!陆英!陆英你在不在这里?”

他疲累地瘫在地上,放声大喊着陆英的名字。

几乎一喊完,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他欣喜若狂,爬起来回头:“陆英是你……”

不是陆英,甚至不是人!

“人类小子,你好大胆子!”

如成人一般高大的雄鹿站在离他几米的地方,张嘴对他吼出的,是人话!

一头鹿,在跟他说话???

他瞠目结舌,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雄鹿迈着矫健的步伐离他越来越近,一双赤红的鹿眼满含愤怒,“无耻小儿,你竟然还敢追过来。你伤他心,害他身,休想再靠近陆英半步。陆英与你已无瓜葛,缘分已尽。你若立刻下山去,我当你没来过。如果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真正的鹿,说出的真是人话。清晰无比,听起来毫无障碍。

秦拙朴本应该感到恐惧,可是陆英的名字让他充满了勇气,“你、你这……和陆英什么关系……你没权利阻拦我见陆英!”这是妖怪还是山神?他是不是在做梦,简直太离奇。

“哼,不自量力。”

雄鹿愤怒的双眼逼视着自己,山林中绿树开始疯狂摇摆,飒飒声在耳边不断回荡……

他的思绪越来越模糊,所有的声音都离自己越来越远。

只有那头鹿在脑中不断警告的回响:“陆英只属于山里,不属于你。勿念。”

“不行——”

秦拙朴从梦中惊醒,滕然坐起,双眸犹似惊魂未定。

“拙朴,你终于醒了!”陆英欣喜,手里正拿着湿软的毛巾给秦拙朴擦拭汗透的身体,“我刚才被你吓坏了,你忽然睡着像魇住了一样怎么都叫不醒,还焦躁不安地说胡话狂流汗水,身上又烫。我以为你发烧了,准备再不醒就叫胡大夫过来。是不是做噩梦了?现在还气喘吁吁……”

秦拙朴猛然抱住陆英,身体颤抖,从牙缝里吐出声音,“陆英……”

“额……真做噩梦了?”陆英安抚他:“好了好了别害怕,梦都是假的,而且噩梦全都是反着来的,梦里越可怕,现实就越美好。所以不管你梦到什么不好的事,别放在心上。你可是男子汉,别那么怂,崽崽都比你强。”

秦拙朴抱着怀里的人深呼吸,用轻不可闻的嗓音道:“不是梦……”他很确定,那些都是真的,全是七年前自己的亲生经历。是困扰他已久的那段混乱的记忆,是他一直无法对陆英交代的事实证据。

他就知道,七年前,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没去找过陆英,怎么会平静地从机场折返回去。甚至那七年间,他脑中记着陆英,记得曾经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唯独缺失了去找陆英的冲动。就那么一边想着陆英,回忆陆英,却安之若素,按部就班地度过每一天。直到在网络上看到陆英的相片和视频,活生生的陆英,仿佛一副黑白幕布,终于重新染上了原本该有的漂亮色彩。他又重新生出了冲动和,要去找陆英,要挽回陆英。

所以,他没有骗陆英。

深深将头埋在陆英胸前,秦拙朴彻底放松了自己。

闭上眼,脑中闪烁出那头巨大雄鹿的双眸,愤怒的眼神……慢慢地与另一双眼睛重叠在一起,严丝密合。

他今天上午见过的,那个陌生男人的眼睛。

一人一鹿,两双眼,就这么神奇地在他脑海中完美融合了。

秦拙朴透心凉,浑身僵硬。

男人和雄鹿……

男人和陆英……

雄鹿和陆英……

“你怎么又冷起来了?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陆英无奈地回抱着秦拙朴,“有没有暖和一点?要不然去床上睡睡吧,算了,我先去给你倒一杯热水。”

陆英准备起身,秦拙朴陡然扯住他摁回去:“别走。”他搂着陆英倒在沙发上,无论如何都不想松开手,认命似得放空脑中的一切,只想拥抱眼前的恋人。

陆英属于山里,不属于你。

不,陆英就是属于我。